醫歸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認

第一百三十三章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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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相認

作者:郁楨

雨聲潺潺,有些狹小的店內出現了一個男人,男人穿一身淺褐色的直裰,頭戴同色幞頭。正忙著收傘,雖然有傘,但鞋子上還是映出了幾團水跡。

男子身姿挺拔,舉止清雅。即便是有了些年紀,也未像同齡人那樣發福或是禿頂。他的狀態一直保持得很好,一點也不像四十的人了,倒還像個二十出頭的青年。

錦書原本是坐著的,但見著門口的這人卻已忍不住緩緩站了起來,她喉頭滾動“父親”這個稱呼卻遲遲的叫不出來。

她一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肯相信會在保德這個小小的地方偶遇失蹤許久的父親。看上去他還康健,衣裳雖然樸素但卻并不寒酸,看來也還過得去。

程知允一直低著頭,并未注意到錦書的目光。他收好了傘,又拉了拉衣裳,這才抬腳跨進了門內。

伙計上前去殷勤的招呼著:“程老爺來了,快請進!”

父親是這家店里的常客呢?看樣子緣分真是妙不可言。然而要不要和父親相認,錦書卻有些猶豫不決。一來現在這身裝束,二來如今的處境。再有父親在對母親的事上始終讓錦書無法釋懷。

程知允始終沒有注意到角落里異樣的少年郎便是自己的女兒,伙計招呼他在另一個角落坐了下來,正好能看見錦書的背影。

坐下之后程知允如女兒一樣,要了一壺菊花茶,卻沒有要任何的茶點。

錦書背對著父親坐著故作鎮定的喝著茶,因為之前那兩個閑幫,那便原本閑聊的人聲音壓得更低了,也聽不出他們談論的是什么。

雨聲清晰的傳了進來,對錦書來說著嘩啦的雨聲讓她有些焦躁不安。她埋著頭,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相認,卻見聶紹走了下來,她慌忙的給聶紹使了個眼色,聶紹立刻就明白了,又忙退了回去。

錦書這才又重新的起了身,緩緩的走到了父親的桌前。那程知允心事滿懷的樣子,也未留意到眼前的異樣,直到有人在他跟前低喚:“父親!”

程知允吃了一驚,慌忙抬頭,卻見跟前站了個少年郎,斯斯文文的樣子,不管怎樣裝束,然容貌沒有改變。這是錦書?!

“錦……”程知允滿臉驚詫,嘴唇翕翕,還沒叫出口,錦書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慌忙對父親道:“我在樓上住了一間房,我們房里去說吧。”

的確是長女沒錯,程知允詫異極了,滿腹疑惑的跟著錦書上了樓。

錦書推開了自己住的那間屋子。她等到父親進到屋內便帶上了門。

“父親,您請坐。”

這房里除了一張床,一個凈桶以外就只有一個小小的幾案,案上擺了一副粗陋的茶具,還有兩把椅子。

程知允卻站著沒動,這里沒有旁人,他也無需顧忌其他,疑惑道:“你怎么在此?還有這番妝扮又是怎么回事?”

錦書溫和的說道:“這里面的故事長了,一時半會兒的怕說不清。不過我倒是想問問父親為何會在這里?您離家這么久了,您回去過沒有?”

程知允搖頭道:“那個家我不想回去。”

難怪,只要父親回去的話,她和秦勉的事父親一定會知道的。

“父親還真是灑脫,將家里的事都拋下了躲到了這個地方來,難怪大家都找不到你。”錦書苦笑了一聲。

“你是路過這里,還是找到這里來的?”

錦書淡然道:“路過而已,要不是這場雨困住了,想來我們父女也不會相遇了吧。說來還得感謝這場雨。”

“你要去哪里?為什么這副妝扮,秦勉呢?怎么不見他?”

錦書怔了怔,有些為難道:“他……不在。父親,這其中的緣由有些復雜,一時半會兒的我怕說不清。”

“說不清?也別住這破爛的客棧了,搬到我那里去吧。你也別穿著古怪的衣裳,弄得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我看著礙眼。住到我那里好好的說。”

“父親在保德安了家?”

“家說不上,但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

錦書跟著父親去了父親在保德落腳的地方,程知允從未見過聶紹,因此還有些好奇,當錦書說聶紹是秦勉留給她,一路護衛她的人時,程知允也沒有再問什么。

保德不過是個小小的縣,并不富庶。程知允沒花幾個錢就在城里買了一處兩進大小的宅院。

院子里沒有栽種什么花草,也沒有假山水池,只有一棵高大的銀杏樹。這個季節已經長出了鮮綠的葉子也沒多少的看頭,想來到了秋天時樹葉變黃倒還有一番韻致。

“我自己住,還有一對老夫妻是下人,所以空房間多的是,隨你愛住哪一間。”

錦書沒有想過常住,她還是要去北邊見七哥的,所以不過隨便指了一間屋子便暫時安頓了下來。

程知允看著錦書的裝束礙眼,不悅道:“不換了衣裙來,你這樣像什么話。”

錦書卻為難道:“我沒帶女兒家的衣服上路。”

這是什么說法,程知允便讓那對老夫妻上街去給錦書買兩身女兒家的成衣回來。

錦書解了頭發,不再挽道士髻,而將頭發籠在了腦后,挽了個纂兒。用一條布帶綁著,一色的飾物也沒有。等到女人家的衣服買回來時,錦書這才換上。

翠藍色的棉布春衫,袖口捻了黃色的絲線繡了一圈卷草紋,一條石青色的素面馬面裙,什么紋樣也沒有。

這套衣裳很是老氣,但總比男裝順眼。

程知允沒有多余的話,吩咐老夫妻做了飯菜來,點的全是錦書愛吃的那幾樣菜。

等到飯菜上了桌,父女倆一處坐了,默默的吃過了飯,錦書填飽了肚子后,程知允便終于和她道:“這下可否告訴為父那一時半會兒說不清的事了吧?”

雨倒停歇了,只有瓦溝還在滴著水,天上的云也悄然的散開了,看樣子她很快又能踏上北上的路。

“父親,這是個冗長的故事,有些復雜,但希望您能耐心聽小女說完,聽后您別動怒,也別生氣。希望您能和小女一起面對。”

錦書的聲音無比的平和,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身邊還有個父親,她的境遇還沒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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