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不南渡

第131章 何以這般積極?

“嘭”

曹髦手里的木棍狠狠劈下,成濟只覺得雙手有些發麻。

這讓成濟頗為驚訝。

這并非是純粹的力氣的增加,而是陛下逐步掌握了發力的技巧。

成濟能感覺得到,陛下的進步速度越來越快,發力技巧愈發的成熟,從當初的觸之即潰,到后來的勉強招架,再到如今,成濟覺得,就是自己也得費點力氣才能制服皇帝了。

成濟完全不留情,長棍橫掃,直接打飛了曹髦的武器,曹髦只覺得雙手發麻,隱隱作痛。

徐老公有些驚怒的叫道:“成濟!!你欲何為?!”

幾個閹人趕忙沖到了皇帝的身邊,開始幫著按摩起了曹髦的雙手。

成濟仰起頭來,很是暴躁的說道:“我還不曾出全力呢。”

徐老公氣急敗壞,“好膽!你還想打壞陛下不成?!”

他看著遠處看戲的司馬回,大聲的質問道:“黃門官就是這般做事嗎?”

這些閹人已經不裝了,他們直接明牌,我們就是皇帝的人。

他們根本無法融進司馬家的團隊里。

當今任何一個士大夫所創建的團體,都不會允許閹人集團加入。

唯一能收容他們的就只有皇帝了。

甚至能挽救他們性命的也只有皇帝。

他們都已經明白,無論他們表現的有多溫順,多么聽從司馬家的話,都躲不過一死,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投皇帝,皇帝好歹能想辦法試著保下他們的性命。

而司馬家也不太在意這個,閹人的名聲很差,皇帝想自污,那就讓他自污好了。

唯一在意的大概就只有鐘會了。

他幾次聲稱要殺了這些蠱惑陛下的閹人,若不是此刻國事繁雜,讓他抽不出身,只怕這些閹人早就被他再次更換了一波。

司馬回有些無奈的走了過來,他看著成濟,開口說道:“成君,陛下尚且年少,當留些力才是。”

成濟與曹髦的關系,目前還沒有人知道。

曹髦想將他當作底牌來用,哪怕是在閹人面前,也從不提起這人,明面上還是一副想要結交的模樣,而他也告知了成濟,讓他盡管以司馬家的身份與自己相處,免得司馬家對他不利。

這讓成濟很是感動。

在眾人的眼里,成濟儼然就是司馬昭的忠實狗腿,對皇帝態度極差,裝都不裝,比試的時候完全不留情面,將皇帝打的很慘。

就連司馬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雖然是傀儡皇帝,可好歹也是皇帝啊,你不能真打呀!

聽到司馬回的話,成濟勃然大怒,他瞪了司馬回一眼,反問道:“我奉征西將軍之令來保護陛下!!你敢訓斥我?!”

司馬回渾身一顫,“不敢我并非是訓斥你,可這是陛下”

“哼!”

成濟冷哼了一聲,看向他的眼神愈發的不悅。

“這件事,我會如實告知征西將軍的!”

他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只剩下了一個司馬回獨自在風中凌亂。

乃公特么的姓司馬啊!

你怎么比乃公還要積極呢?

他看著一旁的司馬車,搖著頭說道:“不行,得將這件事告知校尉,成濟無法無天,對陛下的態度實在惡劣,這般欺辱,怕是要惹出大事來!”

并非是他們愚笨,是成濟演的太像了,那種目中無人,急著出頭,為了出頭能不惜一切的感覺,他演的淋淋盡致,都不像是演的,好像司馬昭一聲令下,他就能公然砍下皇帝的腦袋來。

司馬回等人每次看到成濟那種蠻橫無禮的態度,便嚇得心驚膽戰。

他們擔心這個瘋子打急了,真的往皇帝腦袋上來一棍子。

不行,必須得將這個家伙送走,這廝太危險!

曹髦站在遠處,表情苦澀,一言不發。

“陛下,成濟欺人太甚得想辦法殺了他!”

幾個閹人此刻圍繞在皇帝的身邊,憤憤不平的說著。

徐老公靠近了曹髦,低聲說道:“陛下等下次名士聚集東堂的時候,您不妨露出點傷口來,等他們詢問,您就說是成濟所打的那些散騎若是知道這件事,成濟必死無疑!”

曹髦一愣,趕忙搖著頭,“不必如此,成君武藝非凡,若是能拉攏過來,那是天大的助力勿要再談論這件事了!”

閹人們也只好聽從。

成濟可是曹髦目前最大的底牌了,若是哪一天司馬師死了,自己帶著人沖殺司馬昭,鐘會對著成濟下令,將軍養伱千日,就是為了今日,動手!

然后成濟一長矛將鐘會捅死嗯,還得算上他那個當騎督的兄長,騎兵反戈,加上尹大目的胡騎,勝負可就不好說了。

當然,這只是曹髦腦海里最美好的幻想。

具體做起來肯定沒有這么容易。

就在曹髦幻想的時候,外頭再次傳來了叫嚷聲。

徐老公臉色一黑,罵道:“他又來撒潑了!”

在這些閹人看來,天下真的沒有比當今陛下更可憐的人了,殿內的成濟時不時發瘋,殿外的郭建更是不堪。

這廝如今酗酒,吃醉了就來太極殿糾纏皇帝,非說要吃什么美食。

這是何等無禮的行為?!

但凡是個治世,這行為都可以誅族了,醉酒闖殿,這是當初董卓才能做得出來的暴行。

曹髦卻瞇起了雙眼,近期內,郭家隱約有了分裂的傾向。

郭家內部,有人傾向與擁護太后,有人傾向于讓太后擁護自己。

郭建經歷過人生低谷,故而很珍惜如今的生活,他不像家族里的那些長輩一樣沉浸在“西平郭家”的美夢之中,他不記得過去的輝煌,他只知道他如今的權勢是太后所給與的。

可他并不敢提出自己的想法,畢竟家族還輪不到他做主。

在這般巨大的驚恐前,他選擇了躲避,就跟那些名士們一樣,飲酒服散,躲避現實。

“陛下,您且先進屋,奴婢去將他送走”

曹髦嚴肅的說道:“這是自家舅父,豈能無禮呢?”

曹髦拒絕了閹人們的好意,隨即出門去迎接這位舅父。

郭建搖搖晃晃的,兩個甲士扶著他,甲士的眼里也滿是無奈。

看到曹髦出門,郭建大喜過望,急忙走上前,就拉住了他,

“髦我來找你吃美食!”

“唉,舅父又醉了,你們且將舅父送進來吧,外頭這般寒冷,勿要凍壞了”

曹髦令人帶著舅父進了屋內,讓他坐在自己面前,隨即又弄來了醒酒湯。

郭建喋喋不休的說起了過往,曹髦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

郭建手里是有禁軍的。

郭建,郭立,郭芝三人之中,只有郭立是最拉的,他沒有軍權,所謂宣德將軍,不過是五品的將軍職,平日里沒有軍權,打仗時可以率領軍隊而其余兩人就不同了,無論是鎮護將軍,還是護軍將軍,都是三品的實權將軍,他們掌握皇宮內的禁軍,算得上是手握重兵。

曹髦很想擁有皇宮內的禁軍。

可這并不太容易,司馬師可以允許自己接觸閹人,可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接觸兵權。

一旦自己有了這方面的傾向和作為,他會毫不遲疑的動手。

在對抗大將軍的時候,曹髦必須要有分寸,在不完全刺激司馬師的前提下進行。

郭建可以拉攏嗎?

曹髦覺得,郭建跟安世一樣,其實是個很好糊弄的人,想讓他投奔太后,也沒有多少難度。

可問題是,郭建能力太差了。

他膽怯如鼠,心性也不夠堅韌,無法成就大事,如果將他拉攏到身邊,那就是個定時炸彈,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會出大問題,坑害了自己。

可曹髦還是很眼饞皇宮內的禁軍。

“舅父,好些了嗎?”

郭建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曹髦,他清醒了不少,點點頭,“好多了”

“舅父,這些時日里,您怎么開始日日酗酒呢?”

郭建沉默了片刻,方才苦笑著說道:“你還年少,是不會明白的。”

“舅父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與我說。”

郭建仰起頭來,“你有什么能幫到我的呢?不必多說。”

曹髦瞇起了雙眼,忽然開口說道:“舅父是怕不日后大難臨頭!”

郭建猛地看向了面前的曹髦,“你說什么?”

“舅父,我在昭陽殿里,看到太后與宣德將軍爭吵,才得知舅父已經失愛與太后而司馬家又殘忍無義,您擔心這會給家族惹來大禍,是這樣的嗎?”

“是又如何?”

“如果舅父只是擔心這個,那就好辦了。”

“此時天寒地凍,舅父何不大病一場?”

“啊??”

曹髦認真的說道:“舅父或許還不知,我從太后那里得知,大將軍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大概是熬不過這個月了。”

“大將軍一旦死去,皇宮里定然是腥風血雨,可這一旦平息了,那就不會再出什么大事。”

“舅父何不暫時大病?且先躲過這場紛亂,等到事情平息,您再做決定,我想,無論誰獲勝,想來都不會為難您。”

郭建有些遲疑,“可阿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