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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是父王傳見太子妃?”韓疆不放心,下意識地拉住了宋婼。
宋婼有些意外,回頭看他時,只見他眉尖微蹙,想來是抬手時牽動了傷口,她起身的動作一滯,唯恐他再動。
“是的,是王上傳見。”錢潘山回道。
“那孤和太子妃一起去……”說著,韓疆就要起身,耳垂的湖藍在右頸邊微微晃動。
“陛下只召了太子妃一人。”
宋婼拍了拍韓疆的手,起身道:“既然是陛下傳召,就請大人領路吧。”
話落,宋婼微微一瞥,景月就急忙過來給她披上白狐裘,個子小小的她略微有些吃力,宋婼就微微蹲些,面對面系帶子時,景月在氅下遞給了她一個寶盒。
二人離開后,韓疆就如坐針氈,太后卻道:“王上叫她去,不知是什么事,但既然沒有召你,你著急也沒用,安心些”
“祖母,可太子妃她……”
太后的眼神忽然犀利了起來,瞇著眼問道:“疆兒,你為何如此喜歡太子妃,難不成你們之前見過?”
韓疆一愣,支吾道:“沒,只是第一次見太子妃,便……喜歡。”
太后忽然笑了出來,“哀家還當你質于孟國時與太子妃有過情誼呢,原來是一見鐘情,雖然哀家向來不信這個東西,但想想也能理解,哪個男子第一次見這樣的美人不會心動。”
說完,太后便斜倚在了榻上,閉目道:“哀家還以為能聽到一段如話本一樣的邂逅,太讓人失望了,今早一來各宮嬪妃就都來請安,哀家都沒睡好,哀家先瞇一會,你在這等著吧,沒事的,王上頂多就是賞她點什么。”
這邊,錢潘山領著宋婼到了太乙宮,笑道:“太子妃請吧……”
進殿后,隨著她的身形便有一陣香味襲來,燕王正坐于鋪滿了皮毛的金塌上。
“兒臣向父王拜年,愿父王與燕國在新的一年昌盛無極,太平繁樂。”宋婼恭敬行禮,嘴里恭順地說著違心話。
燕王冷笑一聲,“你這話是當真的?”
殿門此時緩緩關上。
宋婼抬頭,笑道:“自然當真。”
“那你解釋解釋刺殺是怎么回事吧!”隨著燕王的厲聲呵斥,案上的刑牘被摔落在宋婼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宋婼此時心中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拾起了那竹卷,展開后,上面竟是指認她刺殺燕王的供詞,過程與她所籌劃的幾乎全部對上。
莫不是清零和清鴿誰招供了?
她緩緩合上書卷,咳道:“陛下,兒臣冤枉,咳咳……”
“你有何冤枉!若不是相國細心,去查看了侯府的名冊,不然還真被那刺客的假供詞蒙蔽了,誤會了褚侯,刺客此番供詞環環相扣,事事映證,皆指向你,你還有何可說!”
“既然陛下認為指認褚侯的是刺客編造的,那為何認為指認兒臣的就是事實呢,認為之前的供詞是污蔑,所以嚴刑拷打,那拷打之后的供詞就可信嗎?若是這樣審問出的結果可信,那燕國的大獄里豈不是處處是屈打成招!”
“放肆!”燕王怒呵,以致牽動了傷口,他咳了幾聲,“你這嘴倒是厲害。”
說罷,他拍了拍手,殿后便架出了兩個血肉模糊的人。
清鴿清零!
他們看到宋婼時,眼神中也閃過了一絲驚訝,但立馬垂下了頭,生怕別人看出什么,只能躲在滿是被血污黏在一起的亂發后,不去看公主。
他們的嘴都被堵住了,燕王又讓人把他們拉了下去,“人都招了,你還嘴硬嗎?”
宋婼心中百思閃過,心跳手寒,只覺這殿中格外悶熱,她身上散發的香味愈發濃郁,反倒讓她煩躁,至于這燕王為何會如此信任韓籌她不知道,可她知道,死都不能認。
“陛下,兒臣不知是什么讓陛下如此懷疑,但兒臣一介女流,初來這北境之國,適應這區區天寒還未來得及,怎會有jing力去鉆營這陰狠危險之事。”宋婼抬頭時,眼神真摯。
韓稷看著眼前的女子,一時竟分辨不出她的話有幾分真假,她的話倒也不假,尋常女子初到異國,感懷傷神還來不及,哪里籌劃的了這么大的事。
“你是沒那個jing力,可你與褚侯有殺親之仇呀……”
“陛下說的不錯,兒臣是不滿那殺親之人,可既然兒臣來和親了,一舉一動皆代表孟國,若是兒臣所為,豈不是置孟國不仁不義,那兒臣祖父豈不是白白犧牲了?再退一步講,兒臣是真的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兒臣與褚侯有齟齬,為何要謀害父王你,這其中有何道理?”說著說著,宋婼竟然委屈的哭了出來。
宋婼所問句句在理,也都問到了燕王自己的心里。
看燕王眉眼有所緩和,宋婼又添了把柴,“兒臣是不滿褚侯,不滿他仗勢凌人、作威作福、以下欺上,太子殿下受盡了他的侮辱,可這些也是在刺殺一事發生后兒臣才看清的。遇刺時,兒臣和母后的三魂六魄都要丟了,可當時褚侯明明就在眼前,他怎么遲遲不來相救,再說遇刺后,當時宮中主事之人不多,可褚侯不但不能公正稟事,反倒處處刁難太子,兒臣心中有不忿有錯嗎?太子不敢說,兒臣作為新婦,說出來有錯嗎?”
看似是在抱怨她對褚侯行事的不滿,雖有挑唆之嫌,但也提醒了燕王,遇刺時,褚侯故意袖手,遲遲才出手相助,遇刺后,褚侯在宮中一手遮天。
“你真是不知悔改!”燕王揮手招來了禁衛,“你要是再不認,寡人就要把你扔進牢里了。”
“就算是陛下對兒臣上刑,不是兒臣做的,兒臣絕不會認。”
“真不是你做的?”燕王緩緩起身,拔出榻后的長劍,聲音陰沉。
若是說他下一刻就會刺向宋婼的胸口,宋婼也是信的,她的頭已經沁出了薄汗,可還是強持鎮定,果斷道:“子虛烏有之事,兒臣不認!”
說罷,宋婼便叩頭行禮,將頭深深埋在手背上,靜待著燕王的處置。
隨著一陣衣裳的悉索聲,非但沒有迎來冰冷的尖刃,胳膊反而被溫熱的手掌扶了起來。
“委屈你了,想來是那賊人胡亂攀咬的,這大過年的,你來給父王拜年,又是新婚,父王怎能不回禮呢,父王這有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就賞給你了,另外,這個,是父王給你的壓歲錢……”說完,燕王竟將一快包著紅布的金塊放在了宋婼手中。
竟是包好紅布的,難不成他一開始就只是在試探自己?
宋婼瑟瑟接過,眼里瞬間盈滿了淚水,仿佛是被父母冤枉懲罰過后的孩子,但她還是款款行禮,“多謝父王。”
顯得更乖了,韓稷心中愈發愧疚,這把孩子嚇的。
“好了,回去吧,回去吧……”
“是……”款款退下后,剛踏出太乙殿門,就抬手向上擦去了淚痕,眼中盡是霜雪。
莊疾從殿后緩緩走出,皺眉道:“陛下何苦試探太子妃這一遭,看她嚇的不輕。”
燕王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金榻上,動作及其謹慎,生怕牽動了傷口,“可褚侯府的名冊上并無那兩個門客不是嗎?那他們的供詞就是提前商量好的,而寡人總覺得當日太子妃過于慌張了,一直拉著尖叫的王后往寡人這靠。”
就是因為這你就懷疑她?就這樣嚇她?要是宋婼在這,非得看看他腦子里是不是進了墨水。
“女子受驚后,舉動失措是很正常的,再說,那樣的場面,就算是尋常男子也會害怕,陛下此舉未免太多心了,臣看太子妃雖未異國之人,但自幼受皇家教誨,凡事肯都以兩國為重,就算剛剛如此驚險的時刻,太子妃都未失了禮儀。”
若是常人這樣說,早就被燕王猜忌在心,可莊疾說的話,燕王總能挺進八分,“難道,此事真的是……”
燕王不敢往下說,也不敢想,只是說道:“繼續往下查,要就要一擊致命的證據。”
“是,陛下,那長公主可要繼續召回京?”
燕王點了點頭,“就說寡人傷疾臥床,召長公主回京侍疾。”
“可是……”
“可是什么,那幫大臣的嘴早該閉上了,長姐為寡人受了那么多委屈,這次寡人就是要召寡人回京,誰敢有異議?”
剛回到太后的殿中,迎面就見到了韓疆,他上來詢問,可宋婼卻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這讓韓疆有些尷尬,收回了自己的手。
“疆兒,你先在宮外的車上等著,哀家有話要問問幼照。”
想來是禧昌宮探得了剛剛太乙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