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早聽說昨兒之事,今日打定主意不摻和,無論方氏怎么明示暗示,她也裝作不懂。
方氏無法,只好換個方式勸道:“母親,最近桂花飄香,我們侯府好久都沒有辦賞花宴,不如請點小姐過府賞花?”
“賞花?”
岳夫人本來又想劈頭蓋臉罵下來,突然想到昨日老三蕭勇說的話。
蕭勇喜歡北安郡王府的燕晴怡,是遼東公開的秘密。只是北安郡王妃一直以燕晴怡年幼,不談婚事為由,拒絕了岳夫人幾次話里話外攀親。
如今老三都二十了,也該定親談婚論嫁了。
“也好,這桂花宴交給你來辦。燕晴怡務必給我請來,安排她和勇兒見一面。我不信,燕晴怡動了心,北安郡王妃還攔著不讓嫁!”
看母親說得輕巧,方氏連腦子仁都在抽疼。
燕晴怡是姑姑的老來女,心肝寶貝眼珠子,她怎么敢在姑姑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安排晴怡表妹單獨見外男。
想死了差不多!
等管事的和婆子們退下,方氏挽著岳夫人回房,一路都在想該怎么婉轉和母親說,北安郡王府沒有結親的打算。
方氏偷瞄一眼,臉色蠟黃,顴骨高禿,有點刻薄之相的岳夫人。
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人家北安郡王府,好歹也是皇族宗室,又憑戰功同威遠侯一起鎮守遼東。北安郡王就是同威遠侯,也是平起平坐,兄弟相稱。
人家憑什么把心頭肉,嫁給一個庶子,且是個注定不能承爵的庶出三子?
況且方氏一直知道,燕晴怡中意的是蕭遙。
進得里屋,方氏遲遲不告退,小襄見狀,忙提醒岳夫人。她這才皺眉道:“你還沒有走?有什么事就說!”
方氏嘔得都快吐血了,臉上還要笑著說:“母親,今年初,晴怡表妹就一直身體不好,誰家的宴會都不曾出席。我看,桂花宴她不一定會來。”
“身體不好?她得什么病了?能不能生孩子?要是不能生,我可不要這樣的媳婦!”
方氏看岳夫人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差點一口血吐出來。真不知道公公威遠侯,究竟看上她那一點,生生寵了幾十年。
“母親,這不是生不生得出孩子的事,是姑姑家沒打算和蕭家結親。”
方氏畢竟年紀太輕,一時忍不住說出心里話,岳夫人的臉色一下沉下來。手中的粉彩描金杯,一下砸到方氏腳邊。
“出去!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方氏又羞又急,哭著跑出來,岳夫人還不解氣,一直將整套茶盅、茶壺全摔了,這才氣消了一點。
小襄見怪不怪,招呼其他小丫環收拾干凈地面,親手又斟了杯六安瓜片。
“夫人,難道北安郡王府,想把燕小姐嫁回京城?”
岳夫人橫眉怒目,冷冷道:“派人給我查!要是真想嫁回京城,我不和她計較。要是,她動了什么不該動的心思,別怪我心狠手辣!”
小襄低頭領命,不過還是忍不住勸道:“夫人,您別沖動,等奴婢查了再說。”
岳夫人氣哼哼回床上躺著,又悶悶道:“侯爺呢?”
小陽掀簾進來,笑道:“夫人,侯爺沒有去過蘭苑,一直在外書房呢!”
岳夫人的臉色舒展了不少,不過嘴里還是嗔怪道:“我不過罵了幾句而已,要不是為了他,我早殺了那個老不死的!”
小陽勸道:“夫人,您和侯爺恩愛一輩子,是遼東多少女兒家羨慕的對象。如今,小小少爺都有了,何必和老夫人計較?”
“對!那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幾年了,要是蕭遙那個孽種能死在前面,一定氣死那個老妖婆!”
自從當年,威遠侯同謝氏圓房之后,岳氏就如同變了另一個人。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提起福靈郡主就是滿口詛咒。
剛開始威遠侯因為愧疚,對岳氏還百依百順。可最近些年,特別是岳氏栽贓,逼走蕭遙之后,威遠侯回屋的次數越來越少。
只要聽見岳氏辱罵詛咒一次老夫人,就會幾個月不回房,上一次冷戰快半年才和好,這次最少要半年。
小襄和小陽不敢再勸,只好等岳夫人發泄夠了,這才轉移她視線。
這些話傳到福靈郡主耳朵里,她只是一笑了之。反而是魏嬤嬤氣不過,把消息傳給威遠侯,他親自來康寧堂,跪了一個時辰。
蕭靖來跪,得到消息的三個兒子,也都一起跪在外面,不過都被魏嬤嬤奉命攆走。
“侯爺,老夫人說了,她當不得侯爺和幾位少爺跪。你們都為了岳氏,只可惜,老夫人沒多生幾個這樣好兒子!”
威遠侯狼狽不堪又羞愧,帶著三個兒子回了書房。
蕭磊已經聽方氏說過事情經過,其實心里難免怨怪娘親太過執著。
“父親,娘這樣的確有點過分,當時方氏也在,也被娘罵了。就因為娘覺得,北安郡王府的小姐,必須要嫁給三弟,還指名點姓要讓方氏去說。”
威遠侯的額頭隱隱作痛,沒想到岳氏竟然跋扈至此。
蕭勇有點不滿道:“我只是讓娘去求親,沒有強娶的意思,大嫂去做個中間人也不肯嗎?”
蕭磊怒了,呵斥道:“三弟,北安郡王老來得女,就這樣一個心肝寶貝,憑什么嫁給你?”
“我哪里差了?憑什么晴怡小姐不嫁給我?整個遼東,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蕭勇不服氣的嚷嚷,被威遠侯一巴掌拍頭上:“閉嘴!”
老二蕭鑫一直沒有說話,看書房里只有父子四人,幽幽道:“三弟,你還不明白嗎?整個遼東,真正的名門望族,誰會考慮我們三兄弟?”
蕭勇雖然魯莽,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略一思襯,也就懂了。
難怪大哥娶的方氏,只是普通五品家的小官之女,喚北安郡王妃一聲姑姑,也有點勉強扯親的意思。
也難怪二哥當年求娶巡撫之女,人家也不愿意。二嫂出身將門,卻半點武藝也無。
蕭勇望向威遠侯:“父親,這么多年,你和謝氏如同陌生人。不如休了她,將娘扶正。”
“怎么可能?”
蕭靖神色復雜,目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