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空大師拿過宣紙，凝神看了起來。
顧芳華一直注視著他，看他神色凝重，不自覺蹙眉仿佛困擾，心中一動。
“大師，可曾見過這字跡？”
覺空這才放下宣紙，略有點疑惑道：“似曾相識，好像還比較熟悉。”
說話間，覺空拿過紙筆，在顧世年所寫的旁邊，也同樣這下“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幾個字。
讓顧世年大吃一驚的是，覺空這幾個字的筆跡，與自己所書完全一致。甚至比自己所寫，更流暢飄逸，完全如同家中珍藏的顧滇手書。
顧芳華也起身看了，心神激蕩之下追問：“大師，你如何能寫得一模一樣？怎么以前沒有用這字體謄書？”
覺空顯然也有點疑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目光呆滯，苦惱道：“我也不知道，看見這位施主寫了，自然就會了。”
顧世年穩住心神，字跡可以模仿，有一種人，天生就能臨摹各種字體。
實在是事關重大，他壓心中疑惑，輕聲問道：“大師莫非擅長臨摹？不如我再寫幾個字，大師試試看。”
說著，顧世年又用自己擅長的館閣體，寫下“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幾個字，再一次交給覺空大師。
覺空緊蹙著眉頭，接過紙來，還是按照顧世年所寫臨摹。
但寫出來的字跡雖然方正，卻明顯與顧世年有很大差異。不像先前，幾乎完全一致。
顧芳華已經難耐心中的激動，覺空大師真的有可能，是自己的父親嗎？
“大師，您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什么？你想想你是哪里人？你有沒有妻子？你有沒有聽過琉玥公主這個名字？”
隨著顧芳華越說越激動，覺空大師的心，仿佛也在沸油中煎熬。
他腦海里一時紛亂吵雜，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只覺得頭疼得厲害，好像有人用木棍在一下下敲打。
眼看覺空抱著頭，有點痛苦的低吟，顧芳華趕緊道：“二哥，快，看著大師。”
顧世年心中，其實也心情激蕩，不過看覺空大師痛苦的樣子，忙握住他肩膀，想勸慰幾句。
沒想到變故突生。
顧世年的手，剛剛按上覺空大師的肩膀，竟然被他不知如何反手擰住手腕，瞬間摔倒在地，并被扣住喉嚨。
“啊！二哥！”
顧芳華的驚呼，傳到門口，錢公公馬上飛身進來。就看見覺空半跪在那里，手上還扣著顧世年的咽喉。
錢公公大驚，沒想到看似柔弱的覺空，竟然還身懷武藝，直接攻了上來。
雖然覺空還有點蒙，不過錢公公攻過來時，他也不知道為何，竟然手快過腦，條件反射與錢公公動起手來。
顧芳華過來扶起顧世年，急道：“不可傷了他！”
聽到里面的動靜，連翹和三七也加入戰斗，三個對一個，況且覺空大師還有點生疏，出手又不夠狠辣。
很快，被制伏。
顧世年只是被覺空扣住喉嚨，其實手上勁不大，他并沒有受傷。
他也反應過來，急呼：“千萬不要傷了大師！”
錢公公將覺空手臂，反手扣住，又用膝蓋壓在他腰眼上。本想下重手，可兩個主子都有吩咐，只能用了五成勁壓住。
“公主，此人身懷武藝，試圖行刺，還是交給老奴。”
顧芳華還沒有等錢公公把話說完，就急忙奔過來，推開錢公公，小心翼翼將覺空大師扶起來。
“大師，您有沒有受傷？”
覺空一臉茫然，垂首看著自己一雙手，喃喃道：“我會武功？我怎么會武功？”
顧世年的雙眼，此時已經一片火熱，顫巍巍道：“大師，您好好想想，京城，冠文侯顧府。您有沒有印象？”
“京城，冠文侯府，琉玥公主？”
覺空低低念著這幾個詞，突然感覺頭痛欲裂，忍不住抱住頭蜷縮成一團。可這疼痛來得太過猛烈，覺空一時受不住暈了過去。
看著覺空倒在地面上，顧芳華和顧世年，趕緊一人扶一邊，叫道：“快來人，傳太醫！”
猛然又想起這是在竹林寺，顧芳華趕緊改口：“快，回去把鬼見愁帶來！”
此時，方嬤嬤上山，剛和覺明方丈來到藏經閣。
看見方嬤嬤來了，下來回去叫鬼見愁的小樂子，趕緊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方嬤嬤臉色大變，推開小樂子，以不符合她年紀的矯健，很快跑上藏經閣二樓。一眼就看見暈倒在地，顧世年扶著的覺空大師。
“公主，他就是覺空大師？”
“方嬤嬤，你快來，他會武功，他還會我父親的字跡！你快看看，他是不是我父親。”
顧芳華一通話語聲音極大，不光藏經閣二樓的人聽見了，就連一樓下面的人，也都聽見了。
猶如晴天霹靂，直炸得人暈頭轉向。
方嬤嬤死死盯著，覺空大師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拼命想把他和記憶中，那豐神俊朗，高雅英武的駙馬聯想在一起。
可大致的臉型，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實在是不敢確定。
“公主別急，先把覺空大師救醒。”
方嬤嬤從袖口摸出一個小瓷瓶，放在覺空大師鼻端。一股嗆人的薄荷香，撲面而來，讓顧芳華和顧世年，都趕緊掩住口鼻。
不過幾息，覺空大師幽然醒轉。
只是他頭疼得厲害，抱著頭緩緩坐了起來，忍住痛盤腿坐好。雙手結碗狀放于丹田，默默念誦《心經》，以平復心情。
顧芳華和顧世年交換一下眼神，堅定道：“方嬤嬤，我要帶他下山，讓鬼見愁給大師瞧瞧。”
方嬤嬤心中驚疑不定，只定定上下打量覺空大師。
可畢竟十多年未見，覺空大師又格外消瘦，方嬤嬤怎么也沒有發現，覺空同當年意氣風發的駙馬，有何相似之處。
“公主，這怕是不妥，他來路不明，又身懷武藝。”
顧芳華卻堅定道：“方嬤嬤不用多說，先帶覺空大師下山，有什么差池由我負責。”
顧世年也將桌上的宣紙拿起來，交給方嬤嬤：“嬤嬤請看，這是大伯的筆跡，覺空大師竟然能寫出一模一樣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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