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暗很暗的暗衛

第78章 二十七個

尸體釋放的毒素連尸體帶衣服一起腐蝕得嚴重,我用木棍挑起他們的衣服,翻翻有沒有值得帶走的東西。我在一具尸體的身子底下翻著一塊令牌。

上面有金蠱會的標志,我到水邊沖洗干凈令牌,揣進小包里。

回到小店,月南香正給月八煮粥,這幾天她跟我學著做簡單的飯菜,像煮粥、煎蛋這類的簡餐,她已經做得有模有樣。

我站在她身邊,指導她如何在粥中加入青菜葉,其實是暗中檢查她的身體,確認她沒事,我才回到「病房」。

月八站在窗前舒展筋骨,她體內的蠱蟲我沒殺死,她醒來也沒問關于它的事。

蠱蟲定期發作,需要按時服用緩解藥物。

這是暗衛行業里常用的控制手段。

現在月南香失憶,她不可能知道解藥在哪。

或許張總管隨身帶了,但是他沒跟我說過放哪了。

月八好像一點不著急,距離她下次發作還有七天時間,也許她身上有備用的?

我壓下心底的疑惑,提醒她,我在為她治傷的時候,發現她體內有蠱蟲,看她有什么反應。

她沒說別的,只是點頭說:「是的。」

然后就沒有下文了,我不再多說,到小菜園里找云舟。

回來的路上我摘了些野果,準備用糖水煮了給他當罐頭吃。

白天我就陪著云舟玩,到山上采花,捉小松鼠,捉完再放。

云舟見我捉松鼠覺得有趣,也小試了一把身手,不過目標是只野兔,于是我們晚上吃了頓烤兔肉。

云舟的功夫仍是只會「放」不會「收」,做不到收放自如,控制不好力度,下手目標就會「死」。

他似乎有點難過,懷著悲傷的心情吃了一只烤兔腿。

晚上等他們都睡了,我才坐下練功。

前兩晚和平常一樣,第三晚我練功的時候察覺到有人在窺視。

別人練功或許是入定狀態,需要全身心投入,所以一旦被驚擾,就會走火入魔。

而我不同,開始是異能從旁協助,我練功的速度如同修練了邪功。

現在又得到另外的幫助,練功的時候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能思考事情,一心三用、絲毫不影響我練功。

因為胸口的那團氣,護住了我,代我穩定一身氣息,讓我能騰出精力想別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體內多了個管家,如果是在現代玩游戲的話,它應該相當于一個代練、或是外掛般的存在。

我功力增漲的事情沒和任何人說,注意到那窺探的視線也沒有動。

誰動了、誰沒動,我用異能便可感知到,不需要用眼睛去看。

月南香在她屋里睡著,云舟和我一個屋,是病房里的月八,悄悄出來走到我們房間門口,透過窗紙上的小洞,在往里窺探。

我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

她看了一會兒,退離我們的房門口。

這一夜她什么都沒做,如此連續三晚,在第四晚她終于有所動作。

她向我們的房間吹入迷/煙,我假裝中招,腦袋往下一沉,裝作暈過去的樣子。

她在月南香的房間也做了同樣的事,隨后她到小店門外,向天上放了支響箭。

周圍立刻涌現出二十多號人,她們移動速度飛快,全藏在習武之人能感知的范圍外,是我用異能也感知不到的距離。

這二十多人全是女的,她們潛入小店,目標明確,直奔我和云舟的房間。

云舟中了迷煙睡得深沉,她們的目標不是他。

最先沖進來的兩個人挑劍刺向我,身后的窗

戶外邊還站著兩個人,她們舉劍要削我的腦袋。

我背對窗戶,距離她們只有半米遠,背后兩把長劍要削我的腦袋,面前兩柄長劍要刺我心臟。

她們四人最先挨近我,也是最先倒下的。

當她們踏過我周圍「一米線」的時候,我放出去的「氣」絲便鉆入她們體內。

只是「氣」無色、無味,與空氣無異,她們的腳踩上也毫無感覺。

直到「氣」絲入體,她們察覺已經來不及了。

地面上無形的「氣」網,是她們肉眼看不見的。

凡是靠近這小店的人,沒一個能逃脫。

或許只有內功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才可以在體內「捉住」這「氣」,阻止它們干擾自己的身體。

今晚來的這二十多人,卻是沒有人能攔住我的「氣」絲,封住她們的行動。

我沒殺她們,在人堆里翻來找去,用異能檢查她們的身體狀況。

她們后頸處都有刺青,圖案全是一樣的,唯獨編號不同。

月一至九、南一至九、香一至九,分三組,每組九人,共有二十七人。

「安神醫——」張總管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他邊喊邊跑,聲音起起伏伏,還差點摔倒。

我走到小店門外,看到他從遠處山中跑過來。

「怎么了,張總管?」

「安神醫、手下留人!」

我了然一笑,故意逗他:「你說晚了,我把她們都殺了。」

張總管腳下一個趔趄,摔了個屁墩兒。

他爬起來跑到近處,就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人。

小店里邊還有,他又悲又急,我看他情緒激動,不準備再逗他,萬一把他急得腦溢血,我還得給他治。

「騙你的,她們昏過去了,沒死。」

張總管剛拍完大腿,正要說什么,被我一句話堵回去,噎得直咳嗽。

他連連拱手,等順過來氣,急忙道:「多謝神醫手下留情。」

「你們這唱的是哪出啊?刺殺演練?」

「是我,您要怪就責怪我,是我讓她們來刺殺你的。」張總管年紀一大把了,邊說邊要下跪。

我最不習慣這個禮節,總感覺他們在變相管我要紅包。

我一把扶住他,他剛剛摔那跤挺重,腿還有點瘸,我把他揪到屋里坐著說。

其她人也別在地上躺著了,我將她們弄醒,她們見到張總管在,全都乖乖站到一旁。

月南香和云舟中了迷/煙還在睡,張總管向我解釋,說這二十七個人都是月南香的暗衛。

月南香明面上是群芳閣的老板,正經生意人,從不私下培養暗衛。

這二十七個人是她的底牌,一直隱藏在暗處,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并不在元城待著。

張總管確認月南香的中毒后遺癥無法復原,便用暗號將她們招回來。

可月南香已經沒辦法再調遣她們,也不記得她們,更加不記得自己原來有什么計劃。

就算暗衛知道,全都告訴她,但她們一人只知道一點,不知道月南香的總計劃是什么。

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計劃無限擱置,等于把暗衛閑置起來。

張總管覺得不如變通一下,因為若將暗衛棄之不顧,她們身上的毒早晚會要了她們的命。

月南香這些年對她們的培養全白費了。

不如讓她們替我辦事,至少她們可以活下去。

月南香有暗衛這事,只有張總管知道,還是張總管負責訓練、最終挑選的。

他不忍見他挑選出的「人才」白白

死掉也是情理中的事。

月南香即便再長大一回,也不是從前的她了。

她經歷過的那些事、知道的秘密,不會隨著身高長回來。

「哦,所以你給她們重新找了個老板。」也就是我。

「可以這么說。」張總管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他剛派人刺殺我,那不是假打,是真要殺了我,如果我不能贏過她們,她們會毫不猶豫地讓我腦袋搬家。

我明白這是一種測試,對于實力的測試,通過了便能得到她們的認可,通不過就死吧。

「其實還有另一種選擇。」我知道她們體內都有蠱蟲,殺死蠱蟲凈化毒素不難。

至少不會比制作解藥復雜,張總管坦白,他手上只有臨時應急的解藥,能徹底解毒的藥他沒有,全在月南香那存著。

可月南香把藥藏哪了,他也不知道,應該是在群芳閣的某處。

然而現在群芳閣被燒成了廢墟,藏哪都變成渣了,重新制作需要配方,配方就月南香一個人知道。

「什么選擇?」張總管追問。

「用不著解藥,我不是神醫嗎?解毒、解蠱、治療陳舊性內外傷,就找安神醫,祖先秘方、百病全消,嘿、請認準安神醫!」

張總管聽得一頭霧水,恍惚了一會兒才抓住我話中的重點。

「能保住她們的命?」

「能,不過她們得花錢買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連云舟,我都開始給他記帳了,眼瞧著他有康復的希望,等他痊愈,他得把伙食費付一付。

張總管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忙問收費標準是多少?

我說了個數,他略遲疑,他出城前把銀子、銀票都帶上了。

但那是月南香留在手里的「零錢」,臨時周折之用,大頭在錢莊里存著,他們出逃的時候,錢莊早就人去樓空了。

這些現錢是他們主仆今后的生活費,月南香這狀況,張總管沒指望她今后能再創輝煌,只求她平安度一生。

我要的價錢,是他手里錢款的八成。

月八可能知道張總管手里有多少錢,聽到我要的數目,她立刻上前撲通跪下,說既然是解她身上的蠱,理應由她自己出錢,但她付不起錢,所以愿意以命換命。

「啥意思?」我沒聽懂。

她解釋說,就是我命下她的命,她的命就是我的了,今后她為我效命。

其她人聽到這話,也紛紛跪下,表示她們也愿意用這種支付診金和醫藥費。

張總管是個能屈能伸的人,他見勢也要跟著她們一起跪。

「得得得,都起來,讓你們效命不敢當,不過做些日常雜活,抵治療費、慢慢還吧。」

反正費用我給出來了,同意的話我就治。

現在付不起這個錢,那就打工抵債。

眼下正是缺人幫忙的時候,我可以支使她們跑個腿,買個東西、傳個話什么的、挺好。

不用掏錢、又能保住這些人的命,張總管他最高興,向來穩重的人,這會笑得眉飛色舞。

他首先保證,山上死的那十八個人,不是他安排的。

是月八她們發現有人藏在山中,擔心這些人想對月南香不利,所以先下手為強。

為免引起我的懷疑,特意只由月八出手,其她人沒現身。

月八的傷也不是故意受的,她一個人對戰十八個人,挨兩刀已經算身手好的了。

她是想走來小店,可惜高估了自己,半路暈過去了。

被月南香拖回來不在她們的計劃內。

張總管對我的實力是信任的,但月八她們沒親眼見過,終究不放心將月

尊交給我保護。

所以張總管就讓她們放手一試,他知道我肯定不會被她們殺死。

反過來他沒想想,她們會不會被我殺死?

他承認他有這個擔心,架不住月八她們非要玩命。

他于月八等人,是教導者一般的存在。

他的話她們可聽、可不聽。

她們堅持要做的事,他攔不住。

我本還想著,突然多出二十七個人,小店沒地方裝她們。

結果晚上她們非常自覺地出門,各自找地方蹲守去了。

房頂上、大樹上、草叢里,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她們一個不放過。

只留下當晚要進行治療的幾個人,住在空出的客房里。

殺死她們體內的蠱蟲容易,清除殘留毒素也不難。

就是她們的新傷、舊傷,內傷、外傷混合傷治療起來比較費時間。

張總管訓練她們,并沒有將她們練成機器人,各自的性情脾氣還在。

第一晚接受治療的人中,有一個編號南九的姑娘,她今年十九,是個話嘮。

我無法想象,一個話嘮、她是暗衛。

我給她治療完,輪到給其她人治療的時候,她仍在我身邊「陪」著我。

「神醫的醫術、好像仙術啊,神醫神醫,你需要藥童嗎?仙童呢?我小時候,村里的王半仙兒說我有仙緣,將來能遇到仙人指點,飛黃騰達。」

「飛黃騰達我幫不了你,但我可以幫你早日駕鶴西去。」我用拇指在脖子上劃了一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我的命是神醫救的,我即用性命當診費抵給神醫,您自然可以隨時取去,喏」說完她仰起脖子,往前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