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草舍,恰巧江婆婆十分殷切的守候在大門外,瞧見隨風就在那群人中,頓時喜出望外,莫不是自已撞大運,怎將恩人盼了來?她急忙將隨風連同眾人迎進屋內,端茶到水,百般殷勤,恨不得將小樹妖直接供奉起來。
過不多時,婆婆把房間給收拾好了,非要隨風留下住些時日,擰不過江婆婆的糾纏,小樹妖只能暫且答應下來。睿心待一切妥當便回雀仙臺復命去了,將趙杋珣托給芽兒照料,又令幾只小妖在此照看。
杋珣被安置西廂的草屋內,渾渾沌沌,無知無覺,比他清醒時溫順且易于照顧。他傷的很重,雖無性命之憂但要痊愈需時且長,就這樣迷迷瞪瞪、半夢半醒也不知過了幾天,總算意識不再渾糊,此刻杋珣微微地睜開雙眼,只覺四周亮地刺眼,白晃晃地光影里一張少女的臉逐漸清晰起來。
“這是哪里?”杋珣問。
“這是我家呀!你總算是醒了。”少女道。
杋珣緩緩起身,仔細打量少女,問:“你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
“我叫芽兒,是我的兩位姐姐把你帶回來的。”
杋珣環顧四周,見這屋子很是簡陋倒也干凈整潔,便稀奇地問:“原來你們妖jing和人住的都差不多呢!”
芽兒不由好笑:“我不是妖,我是人!”
杋珣不信:“妖jing本與野獸無異,人又怎能與妖共處?你用這話為騙我有何意圖?”
聽他所言,芽兒十分不屑,拿著杋珣的寶劍,順手抽出道:“你看看,我若是妖,還敢去碰你的寶劍么?”
杋珣略驚,那柄寶劍本由師祖程光花重金專門為他打造的,鋒利無比,妖魔根本不敢靠近它,這女子能輕易拔劍,自然是個凡人。師祖常說人妖殊途,人是人妖是妖,妖魔素來兇煞與禽獸無異,身為修道之人,自當斬妖除魔才是替天行道!
但這少女竟與妖相處融洽著實意想不到,不知怎的他腦中突然閃過隨風的身影,想到救他的小妖也沒有師祖說的那般不堪,反而十分惹人親近,難道這芽兒與那小妖jing真是姐妹了么?尋思左右杋珣反倒掛念她了,可又覺不該想她,腦中頓時混亂,開始頭痛欲裂,嚷道:
“那個救我的小妖jing哪里去了?我要見她!”
屋內嘈雜,顯然吵了起來。
“你找我做什么?”隨風沒好氣地現身。
杋珣抬起頭來看見隨風就在跟前,心中好似見了親人一般,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卻非要裝作冷酷,他倏地面上驟冷,擺著皇室高傲的架子,帶著讓人難以反抗的凌人腔調,道:“你救了我,我不找你又能找誰?說,你叫什么名字?”
屋內的氣氛瞬間冷若寒冬,驚地兩個姑娘一愣,芽兒看著杋珣那冷峻的眼神,只覺他氣勢逼人,生硬的無法拒絕,便不由自由的開口:“她……是隨風……姐姐!”
“哦?原來你叫隨風?”趙杋珣忽然起身,忍著傷痛一把拽住了隨風衣襟,將她扯到床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樹妖,嚇得芽兒忍不住大叫:“公子!你這是……?”
屋外有妖聽見動靜急忙推門而入,杋珣的臉色變的更難看了,厲聲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對隨風講!”
芽兒與那兩妖看此情形不妙,哪里能聽從趙杋珣?待要上前,正瞧隨風使來眼色,要她們盡快去找睿心,且安撫芽兒道:“沒事的,芽兒!你先下去吧,出門時把他的寶劍也一并帶走,他此時法力尚未恢復,又沒有寶劍護身,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那三人應聲而去,只剩隨風坐在跟前。杋珣早知這小妖十分jing明,怎會輕易留寶劍在這?所以并不在意。此時他已清醒,這莫名的重傷總歸要弄個清楚,因為隨風之前救過自已,自然要比旁人值得相信,便出口問道:“你們為何要殺我,卻又為何要救我?”
隨風一怔,原來趙杋珣絲毫沒有察覺梁溪劍客的蹤跡,這真是太好了!也省得她費盡心機來掩蓋梁溪書院的秘密。
小樹妖胡亂編個理由,道:“異界與凡間一樣,妖魔也分各幫各派,你捉了那么多妖,現在正有多伙妖魔不是想要殺你,就是想要捉你呢!而我們并不想害你性命,只想讓你開啟獵妖瓶放了里面妖jing。”
杋珣初入江湖見識淺薄,聽隨風此說似乎很有道理,暗想:或許她說的為真,亦或許是他們為我施的苦肉計,先重傷我再將我治好。可若是他們有心要殺我,也不用這么費力的來救了!不管原因如何也全是為了要開獵妖瓶來救同類。想一想自已在外游歷了這么多天,大內侍衛必在四處尋找,也該回宮去了。況且又因捉妖招來了殺身之禍,差點把性命也搭進去,若是父皇母妃知道后定然不會讓自已再修煉法術。如今明了他們的意圖,那獵妖瓶不過是個玩物,不妨就隨了他們的意,也可讓那些妖女放了自已。
只是杋珣重傷在身不得不留下休養,在這群妖聚集的地界,人生地不熟的,隨風自然成了他唯一可信的妖。想起那夜又驚險又羞愧的場面,這會兒不知怎的竟對她生了莫名的好感,忽然舍不得放她走了,便假裝傷口疼痛,尋求她的照顧。
隨風見他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厭煩之極,坐到桌前也不去理他,隨他百般鬧騰也視若不見。
過不多時睿心聞訊而至,既然杋珣轉醒,想必他早就知道被擒之故,睿心也沒繞彎子直接提出所求,本打算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沒想到趙杋珣一下子就同意了,其實這位二皇子雖生性頑劣卻也審時度勢,眼下身陷妖境又怎能不答應睿心的要求?
趙杋珣開口道:“開啟獵妖瓶可以,但我要隨風來專門侍奉直至傷愈,而且還得把寶劍還我!”
“……”隨風只覺他在無理取鬧,惡狠狠的眼神飛了過去,恨不得將他盯死在床上。
“怎么?不同意么?這理由也并不過分!若是不同意就算了。”杋珣面帶不屑,見隨風娥眉頓蹙的模樣居然高興的不得了。“我無所謂!”他扭過頭去睡覺,誰也不理了。
眾妖啞言,目光齊刷刷地看著隨風,帶著祈求但并無強迫之意。小樹妖卻感覺自已成了眾矢之的,倘若不答應下來,倒顯得自已不夠仗義了。
“好,我同意!咱們說話算話,你可不要忘了自身處境,如若食言果后自復啊!”隨風氣地咬牙切齒。
“行了,本公子要休息了,只留隨風在這,余下的人都退下吧!”杋珣令道。
眾妖對這位趙公子登時厭惡之極,可既然雙方已有約定,睿心已無可奈何,只得悻悻地望著隨風,十分愧疚地說道:“隨風妹妹,有勞你了!”
隨風從氣憤中抽出一絲壞笑:“姐姐,不礙事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眾人散去,屋內只剩杋珣與隨風二人。杋珣緩緩支起身體依在床沿邊:“你過來!”
“干嗎?”
“扶我起來。”杋珣看她氣乎乎的小臉十分得意,見隨風將要走到跟前便急忙起身讓她攙扶,哪知動作稍快些就覺后背疼痛難忍,勉勉強強的下了床又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一時腳軟歪倒在樹妖的懷中。
此下怒意直沖眉梢,小樹妖直勾勾地瞅著杋珣,哪里知道這小子正嬌羞難當卻又舍不得離開她的懷抱?杋珣不由自主地摟住隨風的腰肢,只覺在她的懷中柔和舒適,身體不溫不暖,散發著清涼的松香讓他越發的喜歡。
心在怦怦直跳,渾身緊張的發抖,從未有過的欣喜與興奮倏地沖進腦海,如此奇妙!從小到大,他的身邊總被女子環繞,母妃、姐妹、乳娘、婢女哪一個不曾十分親近過,卻從未有這般奇異的感覺。杋珣羞怯的抬起頭看著隨風,那雙生氣的眸子里透著妖異又透著清靈,讓他的臉不由自主地發熱發燙,可身體卻依然顫抖的不行。
“你抱夠了沒有?”隨風道。
杋珣頓時心跳加速,更覺忸怩不堪,趕緊松開了手假裝咳嗽起來,低下頭剛好看見隨風的腳正毫無知覺地落在自已的腳面之上,他不由好笑,便又佯裝咳嗽不止道:“你,你……踩我腳了!”
隨風滿臉無辜,低頭一看,果然是呢!既生氣又難為情:“是你讓我過來的呀!這可怪不得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杋珣的表情好不自然,明明還想狠狠地兇她一翻,可是看她蹙眉微怒的模樣卻怎么也兇不起來了,只想變著法兒地捉弄她。
“我,我,我……”怎么回事?嘴不好使了,杋珣吱唔了半天,終于道:“我想上茅房!”
“你.......!”隨風粉白的小臉騰地紅了起來,又羞又氣:“你是故意的?...那我找個男的來扶你去!”
杋珣壞笑,裝作無辜道:“從我醒了也沒見過一個男的,你上哪去找?”
“呃……”隨風無言以對,可他說的是事實,這小院里果真沒個男的,只得勉為其難扶他去了。
到了晚間,該服湯藥了。芽兒將藥和飯食一并送到杋珣那里,本意讓他自已吃的,可不想他剛吃一口便咳嗽起來,弄的湯汁飯粒到處都是,氣的隨風真想把他掐死!無奈之下,只好一勺一勺地慢慢喂他吃下。
“快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隨風陰沉著臉。
杋珣大聲地咳嗽一陣,抬起顫抖的手,無辜的看著她:“你看這手抖地厲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隨風白了他一眼,見碗中的飯食已經見底,便收拾收拾打算離開。
杋珣:“站住!你要去哪?”
隨風:“送碗筷!”
杋珣:“那你還回來么?”
隨風:“你看天都黑了,這么晚了,我該去休息了!”
杋珣:“不行!你晚上要留在我房里睡!”
“啊?這怎么可以?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么?”隨風驚愕。
“你現在是我的侍婢,我想讓你睡哪,你就得睡哪!”
隨風啼笑皆非,無可奈何,尋思了一陣,臉上終是忍不住掛著壞壞的笑,“難道,你不怕我晚上對你圖謀不軌么?”
杋珣的臉熱了起來,想起了驅毒那晚的事便再也不敢去看隨風,兩眼四處亂瞟,下意識地捂著心口咳嗽:“你不會對我怎樣的,要動手你早就動手了!”
隨風不懷好意:“來,把衣服脫了!”
杋珣霎時緊張起來,耳根都紅了,問道:“你,要做什么?”
“給你治傷呀!”
杋珣腦中嗡的一下,想起上次治傷差點沒疼死。“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慢慢養著就行!”
“那怎么可以?我早點給你治好,也可早點結束這個約定!來吧!公子……”隨風將杋珣摁在床上,解去他的衣衫和繃帶,故技重施。
這便是在人家憤怒邊緣屢次試探的結果。幽靜的小院,忽然傳出一個大小伙子的嗷嗷嚎叫。那聲音甚是凄慘,聽著渾身發疼,可是又帶著莫名的喜感,讓人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