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蕊君和屋里的其她姐都寒暄完畢,就自然而然的在海柔身邊坐下了。
海柔到底還是埋怨了她幾句,才開始和她正事。
“蕊君表姐,今日表哥在家嗎?”她問的還有幾分心翼翼,看來是真的很想和她表哥見上一面了。
常蕊君笑道:“今日是我們家春宴,毓哥兒要在外院幫著父親招待男客,怎會不在家。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這一輩如今還只毓哥兒一個男丁。”
前生呂氏似乎是有兒子的,娶的媳婦恰巧和常氏還是表姐妹,所以常氏后來和本家的走動才多了起來。
海柔就嘆了口氣,好像很煩躁似的,“也不知道一會兒表哥會不會進內院來。蕊君表姐,表哥最近心情怎么樣啊,他還在生氣么。”
“我已經過他了。”
到這件事,常蕊君也有些恨鐵不成鋼,“他是做哥哥的人,怎么能和妹妹置氣。即便你有再多的是不,他若是和你一般計較,那他也不配你叫他一聲哥哥。”
前生海柔去后,傅氏根本就沒有多悲痛,在常氏來府里鬧了一通后,甚至還揚言馬上就要給自己的兒子續弦。
也是常蕊君趕回府里,把自己的母親痛罵了一通,傅氏才消停的。
像傅氏這樣的人,居然能有常蕊君這樣的女兒,實在也是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常蕊君看來還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若她知道,就不會以為還是海柔惹了不是導致常毓君生氣了。
沛柔就給海柔使了個眼色,想讓她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出來,要求人幫忙,總得先坦誠相告才校
海柔居然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就把她外祖母壽宴那一日她在內院碰見常毓君和祝煦憐單獨話,元宵節那日祝煦憐被她揶揄,推了她一把,害她差點掉到河里的事情了出來。
她又和她母親了這件事,常氏回府里告訴了兄長宣瑞伯,所以傅氏和常毓君才會被責罰。
常蕊君看來的確是沒有收到絲毫的風聲,聽到后來,眉頭已經皺的很緊。
又怕人多眼雜,忙令海柔住了嘴,悄聲道:“待會兒用完午膳你們隨我去我住的地方,再和我細。”
沛柔和海柔都點了頭。
一時間也到了開席的時候,三人心思都不在這上面,縱然是山珍海味,吃到嘴里也沒有味道。
今日有常氏旁支的女兒也出面待客,常蕊君倒不是非出來應酬不可,何況宣瑞伯府地方狹,有不少夫人連戲也不聽就告辭回府了。
沛柔跟著常蕊君去她住的地方之前卻注意到祝煦憐的母親并沒有走,正和傅氏挽著手親熱的話。
看來祝家也未必就沒有和宣瑞伯府結親的心思。
常蕊君已經有十四歲,在宣瑞伯府里也單住了個院子。不過是院子,其實正屋也就和沛柔在松鶴堂里住的西廂房差不多大。
雖然房子不大,里面的擺設也比不得定國公府姐的華貴,可是處處都見了巧思,一進門就聞到清新的玉蘭花香。
常蕊君請她們在東邊的宴息室里坐下,榻上的機上只放了一個玻璃的蓋碗,里面放了幾朵盛開的白玉蘭。
她讓丫頭們上了茶和點心,卻也與一般的不同。茶是桂花茶,是去年收的桂花晾干了配合著枸杞和冰糖煮的。
點心則做成了玉蘭花形,潔白如玉,只隱約能看見里面混了一些花瓣碎片。
據這都是常蕊君自己做的。
海柔與有榮焉,笑著和沛柔夸耀:“你看我表姐不錯吧,人生的好,性格又大方得體,還會做這些東西。”
“大家都我大姐姐不錯,是名門淑女的典范,可我覺得還是我蕊君表姐更好。”
常蕊君就笑道:“果真是吃饒嘴短。你大姐姐每日要盯著你,你一犯錯還要罰你,在你眼里有十分的好也就只剩了兩分了。”
海柔不依,“人家好心夸你,你還不領情。也不知道將來誰有福氣得了你去當媳婦。”
“可千萬是個大方些的姐夫才好,不然我這個做姨妹的想吃表姐做的點心,那可就真難了。”
“真真是姑難纏,幸而你沒有親兄弟,不然你嫂子不知道被你煩成什么樣呢。”
常蕊君笑著擰了她一把,可面上到底現出零意興闌珊來。
看來她倒是還沒有定親。
她今年已經有十四歲,去年也辦過春宴了,傅氏有空去動兒子婚事的心思,倒不替正當年的女兒好好打算。
沛柔也不記得常蕊君前生究竟是嫁了哪戶人家了,似乎也是文官家里。
不過她來宣瑞伯府探望海柔的時候,曾經也和她打過一兩次照面,她似乎總是行色匆匆,眉宇間有遮不住的疲憊。
只是那時候沛柔和她交淺言深,并不知道她到底過得怎么樣。
言歸正傳,“這么,毓哥兒前幾日被罰,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他私自進內院見了祝姐的事情了。”常蕊君道。
沛柔要把常毓君的罪名坐實:“恐怕也不能是‘私自’,若伯夫人全然不知情,伯爺自然也不會這樣遷怒伯夫人了。”
“而且根據三姐姐的,他們可不止是私下話這樣簡單,常家表哥還給了祝姐一張花箋,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么。”
常蕊君沉思了一會兒,“我母親應當不是這樣沒有分寸的人才是。”
“我們家是勛貴,祝家是清流,我弟弟和祝姐年紀都還,也沒有什么事情求到他們家,為什么會同意我弟弟做這種事情。”
沛柔很想這是因為你對你母親的了解還是太淺了。
草蛇灰線,伏筆千里。
像祝大人這樣的能吏,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豈是宣瑞伯府這樣表面風光實際沒有出息的子弟只是坐吃山空的勛貴人家能比的。
若不早些和祝家打好關系,等祝姐到了親的年紀,哪里還輪得到常毓君這個一無是處的繡花枕頭。
沛柔只好提醒她:“我曾經聽祖母過,祝姐的父親也是本朝有名的能吏,年紀輕輕就有位列九卿的勢頭。”
“常家舅母娘家原來也是官宦之家,眼光自然就比一般人長遠了。”
常蕊君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想來是聽懂了沛柔的暗示。
海柔卻一頭霧水,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沛柔:“你們剛剛在什么啊,祝家那個丑丫頭的父親跟這件事情又有什么關系?”
這個死丫頭,方才拿常蕊君的親事取笑倒是有一套,這回真的和親事有關倒不往這邊想了。
沛柔和常蕊君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必和海柔把話的那么白。
常蕊君便道:“海姐兒,今日你打算怎么辦?我和你們家沛丫頭一樣都覺得這不是你的錯,是你表哥不懂事。你今日還是想見他一面嗎?”
海柔也忘記了自己方才的問題,愁眉苦臉地道:“表哥今日估計是不會進內院來了,表姐你幫幫我吧,讓他過來見我一面,有什么誤會大家好好談談解開就是了。”
“都是表兄妹,作什么弄的跟仇人一樣。”
常蕊君就嘆了口氣,點點頭:“那我這就讓我的丫鬟去給他帶信,讓來我這里和你話。”
就叫進來一個丫鬟,吩咐她給外院的廝傳信,把常毓君叫進來。
那丫鬟應聲去了,海柔卻坐立不安起來。沛柔和常蕊君見她這樣,都在心里暗暗嘆氣。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方才的丫鬟進來回話:“大爺今日外院客多,他不得空進來,大姐若是有事情找他還請容他緩緩。還……”
那丫鬟欲言又止。
常蕊君沉了臉:“有什么事情直就是,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丫鬟就心翼翼地看了海柔一眼:“……大爺還,若是二表姐找他,就告訴二表姐他不僅今日沒空見她,讓她以后也不必再來找他了。”
“混賬。真是越越不像話了。”常蕊君呵斥了一聲,“你先出去吧。”
海柔的眼眶卻顯見著紅了起來,趴在桌上開始無聲的哭泣。
常蕊君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只坐在海柔身邊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沛柔卻仍然氣定神閑,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現在哭,總比將來哭也沒用要好。
等了一會,見海柔的哭聲漸漸收住了,沛柔便對常蕊君道:“蕊君表姐若是想驗證方才的猜測,今日或許就是個好時機。”
常蕊君聞言便停了手,連海柔也止了哭,頂著一張大花臉問沛柔:“五妹妹,你想做什么?”
沛柔冷哼了一聲:“常家表哥不是外院很忙么?可我看午后不少夫人姐都已經告辭回了府,外院也應當沒有那么忙才是,可見這是常家表哥的托詞。”
“表姐何不找個伯夫人身邊的丫鬟去給他傳話,就是祝家姐有事找他,看他來不來就是了。”
“若他不肯來,就是我人之心了,我自然會跟表哥道歉,上次之事應當也只是偶然。”
“若他當真赴約,表姐正好也可以趁機好好教訓教訓他,身份地位不同,在咱們這樣的人家這也不算是事了。”
“況且終歸是宣瑞伯府內院里的事情,只要尋的人可靠,應該也傳不出去。”
也正好讓海柔看清她口口聲聲全下最好的表哥究竟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