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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姑娘收拾好了嗎?”江參清亮的聲音傳來,“小的進去了。”
如煙身子一僵,下意識的護住云初。
“沒事的,他是叫我去解毒……”云初拍拍她,“江賢的毒沒解前,我們不會有事……”又轉向門口:“收拾好了……”
“……還請欒姑娘見諒,先前的事兒,是我家公子神智不清,您一定也看出了,那解藥里有一種媚藥……”
冷靜下來,江參也明白即便強硬地留下了她們主仆,如果云初的心結不解,在江賢的藥里做手腳,他們也防不勝防,避開刺猬般護著云初的如煙,他遠遠地給云初施了一禮,算是替江賢道歉。
董國公給的解藥里的確有媚藥的成分,她先前礙于他是個男人,才沒提,不讓再用那藥,除了沒作用外,更主要還是因為這個,如果江賢不是斷斷續續地服,怕是現在人早廢了。
只是,依江賢的情況,服了那藥,即便能吸收,也未必那么快,否則,她又何必先針灸催吐?
見她疑惑,江參也想起她說江賢已不化五谷的事兒,就解釋道:
“……公子毒剛發時不是現在這樣,是小的心急,運功幫他化藥,結果公子不但呼吸沒了,肚子也越來越漲……”不安地搓著手,“小的沒法,才請了欒姑娘來。”
原來如此,云初點點頭,眼睛掃了一圈:“既然江公子需要,為何這屋里不見女人?”
“我們公子說……”江參臉騰的一紅,好半天才支吾道:“女人除了會哭,就會尋死覓活地糾纏,都太麻煩,還不如去ji院方便……”
所以他才每天眠花問柳,這理由可是夠冠冕堂皇的……
如煙哧的一聲,嘴角掠過一絲譏誚。
江參只做不見,臉色潮紅地看著地板,想起云初先頭提出的解毒條件,又抬頭道:
“……我家公子答應了你的條件,他說只要不是傷天害理、殘害蒼生的大奸大惡之事,他能做的都幫您做……”
“條件?”如煙驚詫地看向云初“四奶奶提了什么條件?”
“噢……”云初輕描淡寫地說道,“……就是讓他幫我做件事。”
提起那個條件,云初頗有顧慮,聽姚闌和晁雪不止一次說過,江賢雖然放蕩,卻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所以她才毫不猶豫地決定利用他投奔黎國,可面對這樣的浪子,她還敢讓他幫她去黎國嗎?
她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貿然求他,怕也是才離開狼窩,又進了虎穴,思慮萬千,云初打消了原來的念頭,這事兒以后再說,要去黎國,她只可以借東風,卻不可以完全依賴他。
凡事一定要靠自己,她必須積蓄自己的力量
“……四奶奶要求他什么事?”一把抓住云初,如煙頗為緊張。
江賢早已不是她心中的那個英雄了,與他合作,豈不是在與虎謀皮?
見江參也抬起頭,張著耳朵聽著,云初就笑了笑,站起身來:“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說,我們走吧……”
來不及收拾被砸爛的臥室,江賢臨時被挪到了小西廳里,一眼瞧見她的包袱被翻過,如煙眉頭一挑,轉頭怒視著江參,云初就拽了拽她,神色淡然地來到案前。
她和江賢不是朋友,甚至可以說是敵人,江賢偷看她包袱里的藥也正常,自己圖省事,懶得說一堆藥名,就讓如煙把白天炮制的藥都帶了來,不知江賢發現這包袱里還有毒藥,會不會心驚膽顫,這樣想著,云初嘴角就彎了彎,偷偷睨向床上。
江賢已換了身月白色的中衣,頭發簡單地縛在腦后,雙唇泛紫,面頰蒼白,憔悴中透著股冷峻,想是因為腹痛難忍,額頭上密密地滲出一層細汗,正斜倚著床,抬頭看著她,兩人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云初匆忙移開了視線。
“……加三碗水,武火急煎,剩一碗即可。”
斟酌再三,云初從包袱里撿出幾味藥,加上先前的兩味,用江參找來的戥秤分成三份,挑一份遞給他。
“武火急煎?”
在江參印象中,熬藥都是先急火煮沸后,再用慢火剪湯,她不是著急回去,才吩咐用急火吧?
“煮藥之法,取味者火宜緩,取氣者火宜速,我這幾味,均是取氣,所以要急火……”
不甚明白地點點頭,江參轉身將藥呈到江賢跟前,江賢看了半天,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云初一眼,點點頭:“……去煮吧。”
這浪子活的可是夠仔細,還真怕被她毒死,只是不知這些藥他認識幾味,果真都認識,還掠她來做什么?看著江賢小心謹慎的樣子,云初一哂。
江參應了聲就要出去,一轉身瞧見如煙,就遲疑起來,云初的身份特殊,怕這事傳出去,他把仆人都打發了,連院里都沒留人,屋里就他們四個,江賢雖有武功,但因身中劇毒,此時也和云初一樣,手無縛雞之力,果真他去煮藥,留如煙在這,他還真不放心。
這丫頭性子太烈,又極恨江賢,難說不會趁機害了他,帶云初逃之夭夭,想到這兒,就把藥遞到如煙跟前:“從這兒出去,向左,回廊盡頭有個小門出去,就有一個小灶房,一直生著火……”
如煙自然也想到了這點,死也不敢將云初單獨留下,就一扭頭:“我對這兒不熟,你叫別人去……”
“你……”江參眉頭一挑,臉色立時青黑:“難道你想讓外人知道這事兒?”
“這……”
如煙還真沒想過這些,猶豫片刻,又開口商量道,“要不,我和四奶奶一起過去……”
灶房雖臟,總好過這富麗堂皇的狼窩。
“不行”思忖了片刻,江參果斷地搖搖頭。
他得照顧公子,不能跟著去監視,出了這個門,誰知道這個潑辣的丫頭會不會帶云初逃走,云初留下總是個人質。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煙也來了脾氣,轉身怒瞪著江參,“你到底想怎么著?”
“欒姑娘得給公子把脈,我得照顧公子,就你一個閑人,當然你去了”
江參也不讓勁,開口就頂了回去,手下意識的撫在腰間。江賢劇毒纏身,隨時都會喪命,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差錯。
一股暗潮在兩人間洶涌,緊張之勢一觸即發。
云初就看向江賢,正碰上他看過來的目光,這一次,云初沒有回避,挺了挺脊梁,淡然地和他對視著。
她寧愿去灶房,也不愿和他同處一室,所以一直由著如煙去爭,如今兩人各不相讓,畢竟自己是弱勢的一方,不知這浪子怎么處理?
“你放心,我還指著欒姑娘給我解毒,不會再傷害她……”
話是對如煙說的可江賢眼睛卻盯著云初,聲音也比先前有力多了,醇厚而低緩,云初懸著的心突然就放了下來。
他這算是個承諾吧?
就轉向如煙:“你去吧,火越旺越好,仔細別煎糊了……”
“四奶奶,奴婢……”
“去吧……”
云初擺擺手,她們沒有選擇的。
“那……四奶奶先坐這兒等會兒……”如煙就拉過把椅子扶云初離床遠遠地坐下,又不甘地轉向江參,“如果我家四奶奶有個閃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沒聽到如煙的咆哮,江參失神地看向江賢。
公子做事一向懶于解釋,惜言如金,怎么突然對如煙一個丫頭說這么多?
“……公子,你沒事吧,您還哪兒不舒服?”
擦凈嘴角的血跡,江參倒了杯水遞給江賢,擔憂地問道,忽然想起云初,就轉向她:“……欒姑娘過來瞧瞧,我家公子……”
江參的話說了一半,抬頭對上云初慘白的臉,聲音戛然而止。
原本悠閑地坐那兒喝茶的云初,此時也和江賢一樣,額頭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本以為讓他吐出腹中的淤血,就可以用藥了,可看著干嘔連連,一直吐血不止的江賢,云初也驚住了。
她太大意了,他這個樣子,怎么用藥?
如果今夜救不活他,她和如煙都得死
“欒姑娘放心,我家公子的媚毒已被小的用功壓下去了……”
見云初如此,江參誤以為她擔心再被。
眉頭微動,鳳眸中驀然射出兩道寒光,江賢冷冷看向云初,見她兩頰緋紅,并沒什么異樣,目光落在她頸項間若隱若現的紅痕上,江賢心頭掠過一絲悔意,目光就柔和下來,嘴唇翕動,想說什么,正對上云初偷睨過來的眼神,四目相對,兩人都匆匆躲閃開。
又一陣激烈的干嘔,認定云初不肯出手,江參神色一黯,一邊給他擦著汗,一邊輕輕拍著他后背:“要不,奴才給您揉揉……”
“別揉……”
身子一僵,江參猛一回頭,不知什么時候,云初已經站在他背后,江參面色一喜,忙拽過一把椅子:“欒姑娘快請坐……”
“江公子內腑虛弱,經不得揉……”尤其那斷腸之毒,是堅決不能揉的,淡然地坐下,云初抬頭看著江賢,“我再為公子把把脈吧?”
“好,好……”沒等江賢開口,江參已連連點頭,將他的胳膊拽到云初跟前,又回頭為他擦著額頭不斷淌下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