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第181章 事起

第181章事起

初秋的夜色中,沈君昊手中的折扇扇出的涼風讓齊元祥覺得背后陰風陣陣。他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

原本齊元祥并不確信沈君昊是否有他瞞報父喪之事的證據,但此刻看著沈君昊趾高氣昂,一副與他算總賬的模樣,不由地消去了最后一絲懷疑,放軟聲音說道:“沈公子,一切都是誤會······不,一切都是下官的錯,下官只是受人迷惑……”

“哼!”沈君昊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我知道,世道變了,祖父雖是郡王又如何,在前途無量的齊大人眼中,不過是不識趣的老頭……”

“沈公子,在下對郡王爺尊崇有加…···”

“尊崇有加?”沈君昊冷笑,“你連皇后娘娘的懿旨都不放在眼中,又如何能看到我沈家?”

“沈公子!”齊元祥快哭了。此刻他哪里顧得了四周尚有旁人,“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連連認錯,只說是自己一時糊涂,鬼迷心竅,上了白芍的當。對他來說,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一跪又如何,只要沈君昊不把事情捅出去,害他失去東山再起的機會,讓他做什么都可

沈君昊看著齊元祥卑躬屈膝的模樣,心中十分厭惡,同時他亦明白,就像云居雁說的,他一定要小心眼前的小人。官場之中,這種不知廉恥,懂得忍辱負重,又愛收攬人心的人一旦得了機會,就是最可怕的。當然,事物往往都有兩面性,這樣的人如果能很好地加以利用,將來就是一把利刃。

齊元祥不知道沈君昊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他一邊認錯,一邊思量,轉眼間已經考慮了無數的可能性。他從京城來到永州,清楚地知道沈倫對云沈兩家的婚事并不情愿,而云家在京城期間沈君昊甚至沒有去啟昌侯府拜見未來岳父母。可這幾天,沈君昊明擺著不惜一切護著云家。若只是勉強為了“面子”二字,他哪會如此盡心盡力。回想當年對桂陽目縣主的驚鴻一瞥,她鮮花一般的容貌過了十幾年依然縈繞在他心田,揮之不去,他覺得一定是沈君昊想在云家人面前求表面,于是說道:“沈公子,在下立馬去向云老爺,云太老爺賠不是,還望沈公子不吝相陪。”

“齊大人不是趕著回鄉奔喪嗎?”

“也不耽擱這一會兒。”齊元祥賠“笑。

沈君昊對著于翩翩點點頭說道:“既然齊大人自己說不耽擱這一會兒,我確有一事相問。”

“沈公子盡管說······”最后的一個字卡在了齊元祥喉嚨內,因為于翩翩在他面前展開了手中的畫軸。畫像中的人赫然就是他剛剛才見過的胡須男。想著大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冷,他不敢相問,只能盡量掩飾驚訝與不安。

沈君昊鋪墊這么多,就是想看齊元祥乍見畫像時的第一反應。當下,他清楚地知道了,張泰并沒看錯齊元祥見過殺豆兒之父的兇手。他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曾在別人面前夸下海口,說是一定能親手抓住朝廷通緝犯。眼看著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齊大人可否幫我一個忙?”

齊元祥的思緒停留在“通緝犯”一詞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他兩次在知府衙門與通緝犯共處一室。一想到這個事實,他的背上冷汗直流。

“怎么,齊大人是不愿幫忙嗎?”沈君昊臉上頓顯不悅。他幾乎可以肯定,齊元祥并不知道那人是通緝犯,也就是說,很可能是齊元祥被利用了。一想到從五年前開始,此人就一直有意無意中出現,而每當他出現,定然沒有好事,沈君昊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齊元祥看不到沈君昊的表情但光是他的聲音已經足夠讓他汗如雨下了。不過,不管怎么樣,他都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和通緝犯有牽扯,因此連連說,自己愿意為沈君昊做任何事,只不過他要趕著回鄉治喪。

沈君昊待他說完了才不緊不慢地說,自己不過是想找找線索,看他是否在什么地方見過胡須男,也好讓他有個追查的方向。

齊元祥好歹在官場沉浮了十幾年,心中明白沈君昊一定是在知府衙門外見到胡須男了,眼下是要借他的口去知府衙門追查。他怕胡須男被抓到,把他供出來,又怕自己不答應,沈君昊認定他與胡須男狼狽為奸。兩相權衡,加上沈君昊一再施壓,齊元祥最終留下便條,向知府謊稱自己無意間看到通緝犯的畫像,記起在知府衙門附近見過此人,要知府好生搜查。

當齊元祥把親筆字條交到沈君昊手上后,他以為自己終可以脫身了。

可惜,他不知道,對自己厭惡的人,沈君昊一向喜歡得寸進尺。他雖無法預測齊元祥在三年后是否能夠順利復出也不知道他能在官場走多遠,但在他看來,像齊元祥這樣的小人,握住了他的把柄,對將來總是有好處的。

直至東方開始泛白,沈君昊才放了齊元祥離開,自己回客棧睡覺。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聽到了長順焦急的呼喊。“什么事?”他不悅地問。自小他就有起床氣,最恨被吵醒。

長順顧不上認錯,焦急地說:“公子,小的剛剛在街上,看到不少霍家村的人……他們說,是來聽審的。”

聞言,沈君昊一下子清醒了。穿上外套,他急命長順:“你馬上去看看白芍是否還在大牢,然后讓張泰去云家支會一聲,就說齊元祥雖走了,但事情還未結束,讓他們多加小心。”

長順領命而去,沈君昊隨意洗漱了一番,也離開了客棧。

泰清居內,云輔剛用完早膳就得知齊元祥連夜離開了永州城。云平昭站在父親面前,輕輕吁了一口氣,說道:“父親,無論是知府大人,還是縣令大人,多多少少都會給我們一些面子。這次也算有驚無險。”

云輔雖然也覺得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了,但他的表情卻并不輕松,不悅地責備:“你自己看看,不過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小人,就讓你失了分寸。我對你說過多少次,我們是書香世家,莫要貪那些小便宜,壞了自己的名聲……”

云輔教訓著云平昭,商議著如何徹底平復風波。同一時間,云居雁正在芷槐院與許氏說話。

許氏看女兒總是憂慮重重,不過幾個月時間就瘦了一大圈,說不出的心疼。“囡囡,我都對你說了,男人的事我們不能管,也管不了。你看看你,昨日又被你祖父責備了吧。”

“母親,祖父教導孫女是應該的,只不過,那些下人在私底下嚼舌根,實在令人討厭。”云居雁刻意引導著話題。她已經知道齊元祥離開永州的事。眼下雖依然不能掉以輕心,但就程大之死,她暫時做不了什么。而錦繡前天對她說的那些流言,她想快刀斬亂麻,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自己和母親身邊的下人們清理一遍。反正自豆兒順利偷了她的簪子開始,她就覺得自己身邊不干凈。

許氏從不把下人間的流言放在心上,因此對云居雁的話并不在意,只是胡亂應了一句。如今她最擔心的是于翩翩。她昨日打聽來的消息,于翩翩一直與沈君昊一起住在客棧。她相信淮安郡王府不可能讓一個歌姬進府為妾,但萬一弄出個孽種,也夠膈應人的。最重要的,讓女兒的面子往哪里擺。

云居雁看母親若有所思,似有了什么決定,趕忙問道:“母親,您在想什么?”

“沒什么。”許氏搖頭。她不屑在云家使那些骯臟手段,這并不代表她不懂。

云居雁見狀,更是擔心,追問:“母親,您若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與我說。如今祖父和父親都在生我的氣,您可不能再不信我了。”

許氏見女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說道:“別在我面前裝可憐。我來問日,你去找章巍,是不是仍舊想著他和你三妹的事?”

“母親,女兒正想與你說這件事。”見許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挽起母親的手,小聲說:“我想來想去,三妹的婚事我和母親還是不插手的好,凡是都讓父親決定,這樣將來不管有什么事,都與我們無關。”

“我一早就對你說過這話。”

“是,這些事情當然是母親較我有經驗。我只是在想,若是父親真的同意把三妹嫁給章公子,黃姨娘定是不愿意的。到時她會不會來找母親求情……”

“你放心,近來她雖安分守己,但我也不會糊涂得為了她,逆了你父親的意。”

得到許氏的保證,云居雁稍稍安心,轉而又說起下人們私下的議論。許氏依舊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見女兒一再提起,便說等有空的時候,抓兩個最口無遮攔的,小懲大誡,殺雞儆猴就行了。

云居雁生怕流言的背后匿藏著什么陰謀,懇請許氏把整件事交給她處理。許氏雖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但還是答應了。

離開許氏的房間后,云居雁站在廊下與春芽說話,吩咐她留神芷槐院內眾人的動靜。她的話未完,就見一個小丫鬟匆匆找錦繡說話。才說了兩句,錦繡的臉色已經變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