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不愿相信這是云居雁做的,但是他前一天才對她說起艨二,第二天憨二就死了,還累及他的家人。[].這讓他如何能不懷疑她?
他想去找她問清楚,最后卻只是心事重重地回了官驛。才一進門,手下告訴他,云平昭請他赴宴,理由是為他踐行。他想也沒想便命人回絕了。在他眼中,憨二不同于于翩翩,他是普通百姓,是良民,如今又鬧出了人命。他怕自己見到她會忍不住質問她。如果她像承認自己謀害于翩翩那樣,承認了殺害憨二,他會怎么做?告訴她,他會為她善后嗎?
云平昭得知沈君昊居然拒絕了他的邀請,不由地愣了一下,由衷地不滿從他心底生出。他意圖拒婚在先,接著隱瞞行蹤在后,如今居然直白地拒絕了他。對比昨天下午沈子寒對他的尊重,他更是不高興。
“父親?”云居雁端著茶水站在門口,“是什么人惹您生氣了?”她笑著詢問。昨下午父親雖然外出了,但她沒找到機會與母親單獨談一談。眼下,她除了像往一樣送茶,同時也是想探了一探他今會不會出門。
云平昭招手讓女兒進門。一連喝了幾天,他越來越覺得用陽羨壺泡出的茶水清香宜人。
“父親,聽母親說,昨您去見沈將軍了?”說著,她倒了一杯茶,送至父親手中。
“我正要與你說這事。”云平昭接過茶杯,輕抿一口,這才放下杯子說道:“按沈將軍所說,他看到了你摔倒,但來不及過去扶你。至于其他人,無論是祝洵文,還是侯府的下人,他都沒有看到。之后,沈君昊也到了。今我本想找他問問當的形·沒想到他趕著回京。”
云居雁注意到父親說起沈君昊的時候,表帶著明顯的不悅。她不敢明著詢問,只能說:“因為祝洵文的事,他在永州呆了不少時了·想來一定是急著往家趕。”
云平昭不置可否,心中想著: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那么著急,連一頓午飯都等不了。
云居雁更加確定父親一定是在生氣。她不好明著幫沈君昊說話,只能轉移話題,笑問:“父親,您上砍說·與我一起去看顧花房的蘭花。不知父親下午有沒有時間?”
“下午我已經約了人,不如明天上午吧。你待會去問問你母親有沒有空。已經好久不見她彈琴了。”
“是!”云居雁高興地應了,“女兒這就去尋母親。”
“等一下。”云平昭叫住了她,“關于祝洵文曾在你舅父家的后花園之事,我已經寫信給你舅父了。不過畢竟隔了五年時間,如果你舅父說,找不到當年那個下人了,也在理之中。你母親若是怪責你舅父·你當幫忙勸著。”
云居雁知道,如果是前世的母親,卻有可能怪責許慎之·但這一世,在她時不時的“嘮叨”中,許氏已經意識到,許慎之夫妻對他們母女算是不錯的。今年還早早備下中秋賀禮送去。
聽到父親如是說,她笑盈盈地辯駁道:“父親,母親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當然知道那人若是有心說謊,時至今肯定早已不見蹤影,又怎會怪責舅父呢?”她嘴上說得篤定,但心中還是暗暗提醒自己,在適當的時候·一定要給母親打一下預防針,最好能讓父親自己發現,母親并不似他想的那么小氣。
下午,在云平昭出門后,云居雁面色凝重地進了許氏的房間。在芽把伺候的丫鬟們全都帶出去之后,她正色說:“母親·洪嬤嬤做的那事…···”
“囡囡,我正要與你說這事。”許氏招呼女兒在自己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女人嫁了人,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只有生了兒子,才能在夫家立起腰桿。你要記住,決不能讓任何女人先于你生下孩子。”
“母親,您覺得父親對您不好嗎?”
“你這孩子,怎么突然問這個?”許氏的臉上帶著幾分與她的年紀不符的羞。
“母親,當如果您為父親納了鞠萍,您認為結果會如何?”
許氏不語。
云居雁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子嗣”兩個字早就成了母親的心魔,即便父親都已放棄了生兒子的愿意,但在母親的心里,這永遠是一根刺。因為這根刺,她變得特別敏感,特別疑神疑鬼。連帶著,她認定她唯有生下沈君昊的嫡長子,才能在沈家立足。
這次于翩翩的事,令她和沈君昊的關系雪上加霜。她生氣,但她并不生許氏的氣,畢竟這是生她養她的母親,前世她為了她這個女兒受盡了委屈,最后還落得郁郁而終。這一世●‘只希望她能和父親快樂富足地活著。不過,為了將來,有話她還是要與她說清楚。
“母親,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洪嬤嬤建議您把鞠萍收房吧?”這事云居雁已經向芽證實過了。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確實是洪嬤嬤見過許氏后,她才有這個打算的。
許氏依舊不語,但她心中明白,當時若沒有女兒阻止,此刻的她恐怕正暗自垂淚。
云居雁重重嘆了一口氣,追問:“母親,我不懂,您為什么這么相信這個洪嬤嬤?因為您覺得她對您很忠心?”
“囡囡,你要知道,一個家里會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有些事你不想去做,卻不得不為之。”對許氏而言,洪嬤嬤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些不得不為之的事。
這話讓云居雁更加深信,洪嬤嬤一定做過不少見不得光的事。這也就是說,若是要處置她,必須更加小心謹慎,否則就似捅了馬蜂窩一般。更讓她憂心的,自云惜柔淋生后,她父親邊的確沒有女人懷過孕,會不會是她偷偷動過手腳?不過前世的柳易又生下過男嬰。
一時間,云居雁有些糊涂。眼下她也只能按下懷疑,對著許氏說:“母親,我只是想問,您覺得洪嬤嬤就一定對嗎?我們真要用那么極端的手段嗎?”她握住許氏的手,垂下眼瞼說:“沈公子已經知道洪嬤嬤做的事了。他認定這事是女兒指使的。”
“什么?”許氏一下子呆住了。昨晚洪嬤嬤才向她邀功,說一切萬無一失。“不行,我去找沈君昊說清楚。”
“母親,有些事是說不清楚的。就算你去說了,他也只會認為是您替我頂罪,更加一條‘不孝,的罪名。”
后悔的淚水一下子涌入許氏的眼眶。
她這根本就是害了女兒。沈君昊若是給女兒扣一個善妒的罪名,那女兒以后可怎么過子?
“囡囡,是我害了你。”說著,她的眼淚滾滾而下。
“母親,事還不到那個地步。”云居雁為許氏擦著眼淚,輕聲細語地說:“他雖如此認為,但到底念著云沈兩家的誼,對外只說于翩翩是吃壞了肚子。”
“真的?”
“當然是真的。若是他沒有幫忙掩蓋,這個時候,永州城的風言風語已經足夠得女兒出家了,畢竟人人都知道于翩翩是隨著他而來的。世上只有我最有動機讓她生不出孩子。”
“我怎么沒想到這點!”許氏悔得腸子都青了。
云居雁搖搖頭,“母親,您不是沒想到,而是被人蒙蔽了。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于翩翩與他如膠似漆,若是先于我生下一兒半女,沈家的人不得不讓她進門,以后她就母憑子貴,就算我是嫡妻,也奈何不了她。她肯定還說,像于翩翩這樣的狐媚子,一定懂得很多勾引男人的手段。以后她一定會給我添堵。”
許氏默然不語。洪嬤嬤的原話雖不是如此,但意思卻是差不多
云居雁知自己并沒有猜錯,繼續說:“母親,其實您不是不知道,沈公子是沈家的嫡長子,就算他的祖父、父親再放縱他,他的一舉一動家里人不可能完全不知道。您覺得嫡妻未進門,他們會讓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下孩子嗎?再說,皇后娘娘的懿旨難道是假的?退一萬步,就算沒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她一個歌姬,連入郡王府為婢的資格都沒有,怎會成為我的威脅?”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不行,我不能讓你受這樣的冤枉……”
“母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的,后悔是沒用的,重要的是將來。”云居雁懇切地看著許氏,認真地說:“女兒認為,洪嬤嬤留不得了。”
許氏想也沒想就搖搖頭,“她跟了我幾十年了,替我辦了不少的事……再說,那些話雖是她說的,但事卻是我挑起的······我不能不念舊……”
“母親,您怎么還是不明白!”云居雁說得有些急,深吸一口緩了緩緒,問道:“您有沒有想過,這次的事,您為何不找其他人商量,卻偏偏找了她?”不等許氏回答,她自己答道:“因為您知道,只有她會順著您,為您想到這樣的方法。反過來想,如果當時她對您說,于翩翩根本就無足輕重,您還會命她去下藥嗎?”
云居雁剛說到這,就聽洪嬤嬤在院子里大聲說:“你敢攔著我?我服侍夫人那會兒,你還沒生出來呢!”顯然是芽攔住了洪嬤嬤,惹得她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