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裙子)
第223章措手不及(上)(二更)
云居雁不知道父親因何事惹惱了祖父,不敢開口,只能小翼翼地在一旁倒茶。她想著既然云輔讓她入了屋子,就表示并非很嚴重的事,不料卻聽到父親說,他要帶著許氏去一趟陽羨,爭取在十一月中旬前回家。
慫恿父母去陽羨本就是云居雁的計劃之一,但她希望的時間是在她和許氏從老宅回來之后。
這幾天,借著胡婆子的事,她已經把家里的仆婦們清理了一遍,特別是泰清居與芷槐院,換走了所有可能與二房有關,或者心懷怨恨的人。接下去,她要趁著在老宅的日子,把家里的莊子,店鋪,母親陪嫁農莊上的管事、長工等等清查一遍,心中有個大概。之后父母去了陽羨,她會找適當的機會借題發揮,按著她之前的調查,調整人員結構,同時讓云堇熟知其中的大概,接手一部分的管理工作。等到父母從陽羨回來,再專心輔助紫砂壺的生意。
由于她所知的制陶技術只是理論,她需要花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她記得太皇太后死于興瑞六年的四月二十,沈家按著皇帝的旨意守孝十個月,也就是說,他們的婚禮必須在興瑞七年的二月二十之后,如此一來,滿打滿算,她只有這么多時間。而在此中間,她必須把云惜柔的婚事安排妥當,確保二房掀不出風浪,最好還要幫云堇定一門不錯的婚事。
如果父母前往陽羨的時間比她預期的早,雖然她能有更多的時間專注在制陶技術的研究上,但田莊怎么辦鋪子怎么辦眼見著往后的兩年又是澇災,又是旱災,又是蟲害,她要如何說服父母,在風調雨順中開始防災防害雖然她也可以趁著父母啟程去陽羨,馬上接手農莊的管理,但當下的她對莊子上的人事、農作物的生產等等一無所知·要如何插手
她屏息靜氣在一旁聽著,聽到云輔以她的婚期將近,拒絕父親的要求后,她輕輕吁了一口氣。只可惜·一向很聽話的云平昭這次甚為堅定,推說云居雁的婚期在明年的五月十八,時間很充裕,絕不會有任何耽誤。
云輔依舊不答應,只是冷著臉說,他若是想去陽羨,大可以等五月十八之后再獨自前往·言下之意竟然是不同意許氏隨行。其實仔細想想也是,二房去了通州,三房遠在任上,許氏作為云家唯一的女主人,怎么能夠在這時候離家。
父子倆不歡而散,云輔把云居雁留下了,問她:“聽說有個叫張鐵槐的下人去了京城,你知道這事嗎”
“是·孫女知道。”云居雁點頭,按著對許氏的說辭,只是告訴云輔·張鐵槐是去京城看看云堇的親生父母過得可好。
云輔聽完,冷哼一聲,不悅地說:“你不要以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他若是為了你二弟前往京城,豈會一去這么多日。”
云居雁低頭,不敢接話。
沉默許久,云輔突然又說:“我把你叫進來,就是讓你看看你父親的決心。一旦陽羨壺的生意虧本,你應當知道后果。”
云居雁依然不敢回答,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要她接話,就代表一切都是她暗中安排。用云輔之前說過的話,這是她“手伸得太長”。
又是一陣沉默,隨后只聽云輔說:“我不再追究之前的事,只問你一句,你何以認為陽羨壺的生意一定能成·且如此堅信程大和那個姓呂的一定能幫你父親。”
云居雁聽他的言下之意竟然是知道張鐵槐去京城是為了程大。她的心一陣狂跳。云輔沒有責備她多事,或許意味著他并不像一開始那樣極力反對她插手。
見云居雁不說話,云輔又冷哼了一句:“不要說什么你喜歡陽羨壺。每個人都知道,以你的脾氣,是看不上那么粗劣的茶具的。我看得出,你從程大送上茶具之前,就已經想促成這件事了。”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
云居雁無奈,只得跪下了。心思千回百轉間,她答道:“祖父恕罪,孫女在見到程大老爺送上的陽羨壺之前,就已經從張鐵槐口中知道,陽羨極其附近的人都很喜歡紅泥制成的陶器。”
“我是問你,何以認定陽羨壺的生意一定能成又為何確信程大與姓呂的是可信之人”
“回祖父,孫女并不知道。孫女只是覺得,江南富庶,卻有那么多人舍棄精致的瓷器,喜歡粗鄙的陽羨壺,那么陽羨壺就一定有其可取之處。另外,想必祖父心中十分清楚,我云家雖有百年歷史,如今卻收益日減。家里的鋪子很多都入不敷出。若是這次的生意能成,雖不能保證大富大貴,但一定能讓大家過得安泰平順。至于程大和呂師傅,說實話,孫女并無十分的信心。女見識有限,這是當前能找到的最適合的人選。不過”她停頓了一下,偷偷瞧了一眼云輔,繼續說道:“不過孫女之前也說過,已有京城的人想招攬呂師傅,而程大亦去了京城,有時候很多事并不是我們想,就能做到的。更有一些事,我們想到了,別人說不定也想到了·……很多時候,爭的只是時間。”
“你不是給沈君昊寫了信嗎”云輔的語氣又多了幾分不悅。
“祖父恕罪。孫女也是無奈之舉,況且他畢竟是外人······”
“你還知道他暫時只是外人”云輔冷哼。
云居雁低下頭,不敢做聲。云輔斜睨著她,一手捋著胡須,另一手的手指敲擊著桌面。
女人就該賢良淑德,溫順可人;外面的事就該男人做主;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可以吟詩作畫,可以刺繡種花,但絕不能插手二門之外的事。
云輔一直是這么認為的,但不可否認,他清楚地知道,若是陽羨壺的生意真的做成了,云家未來的幾十年都能衣食無憂。
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最近發生的種種,云居雁比家里的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透徹。
他稍稍緩和臉色,問道:“對你父親想去陽羨一事,你怎么看”
“此事當由祖父、父親商議決定,孫女不敢妄言。”
“現在是我問你。”
云居雁輕輕抿了抿嘴唇。她需要時間,她需要所有的事情按她的計劃一步步實現。她硬著頭皮說:“既是祖父詢問,那孫女多嘴說一句,陽羨與永州相隔千里,眼下我們所知的一切都只是外人的傳言。很多事情總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所以你是贊成的”
云居雁搖搖頭,“我雖是如此想,但祖父所言也十分有道理,畢竟淮安郡王府不是普通人家,如今離婚禮只有半年多的時間,很多事情都需要父親、母親拿主意。”
“你到底是何意”
“孫女的意思,眼下已經時近九月了,眼見著冬天將至,若是河道結了冰,恐怕會有礙行程。與其擔心過年前無法回家,倒不如在前年先準備婚禮事宜。等來年開春,河道解凍,若是婚事一切準備妥當,父親、母親便可前往陽羨。若是婚禮瑣碎甚多,也可等到夏初再出發也不遲。”她說的“夏初”是告訴云輔,也可等她出嫁之后。當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那時候出嫁。
聽了這段話,云輔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轉而問她:“你今日來找我,只是為了送茶”
“不是。孫女有一事向祖父回稟。”接著這話,云居雁把審問胡婆子前后的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最后請示云輔:“祖父,能否把您從茶杯底下拿到的字條借我一看依我想來,既然胡婆子和洪嬤嬤都不識字,那么字條必定是別人寫的。或者這個別人才是真正想陷害母親的人。”
這次云輔沒有為難云居雁,爽快地拿出字條交給了她。令云居雁失望的,她并不認識信上的字跡,但她很確信,并不是撫琴、鞠萍亦或是錦繡的筆跡。
“難道是我冤枉了她們”
“你說什么”云輔打量著云居雁。在他看來,孫女與自己的對話中,她泰然自若地談論自己的婚事,一點都沒有新嫁娘的嬌羞。這點不禁讓他擔心。雖然他不希望孫女和兒子一樣,為了兒女私情,什么都不顧,但他也不希望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夫君,畢竟沒有男人會喜歡過分冷靜又太過強硬的妻子,而云沈兩家的聯姻對云家而言是極為重要的。
看著云居雁連連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他想提醒她,可他畢竟是男人,又隔了一代,話到嘴邊只能戛然而止。
云居雁猜不透云輔想說什么,心中忐忑,只能解釋道:“孫女為了這字條來找祖父,只是擔心寫這字條的人才是主謀。若是不把這人找出來……猶如鋒芒在背。”
云輔何嘗不知道這點。但是許氏已經把八月十五當日曾出現在軒逸閣的人全部逼問了一遍,都沒有結果。如今時隔多日,還能如何
云居雁見云輔臉有疲態,只能行禮退下了。出了泰清居,她直接往芷槐院而去。云平昭依舊不在,只有許氏正與下人核對云居雁的嫁妝單子。想到父親提出陽羨之行過于突然,她問道:“母親,我剛從祖父那邊過來,得知父親想去陽羨。這事我從沒聽您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