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第224章 措手不及(下)

第224章措手不及(下)

許氏聽女兒說起這話,表情立馬染上了幾分不自然,低聲嘀咕:“他已經與你祖父說了之前我勸過他的……”她的聲音漸漸弱了。

云居雁看得出,母親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她想了想問:“父親是不希望母親與我去祖宅”

許氏并不回答,只是感嘆:“再過不久你便要出嫁了,這個時候,哪里能夠遠行。想必你祖父一定是不同意的。”聽起來,若不是為了女兒的婚事,她是想去陽羨的。

見狀,云居雁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經歷了之前的種種,父母的感情已經修復了不少。若是他們有機會出游,必定能更好地鞏固夫妻之情。只是若是她促成了這次的陽羨之行,家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怎么辦她只恨自己是女兒身,而云輔的態度雖稍有軟化,但肯定不愿意把云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交給她。

云居雁心中煩躁,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的住處。錦繡正在院子里等著她,一臉急色。“發生了什么事”云居雁詢問,說話間人已經跨入了房間。撫琴正做著針線,見主子回來,急忙起身相迎。云居雁示意她不用服侍,自己走到了抽屜前。

錦繡亦步亦趨地跟著云居雁,在她身邊說道:“姑娘,張泰剛剛對奴婢說,昨日呂師傅還與老爺說得好好的,說是愿意和老爺一起去陽羨,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說要回家去了。這會兒老爺正在全他。”

云居雁原本想把誣陷許氏的字條鎖入抽屜中,聽了她的話,手上的動作稍稍停頓。撫琴就在云居雁身旁,不由自主地朝字條看去。她的目光剛剛觸及文字,馬上隆起了眉頭,朝玉瑤看去。玉瑤莫名,用眼神詢問。撫琴稍一遲疑,搖搖頭收回了目光,垂首而立,等候吩咐。

云居雁并未看到二人在她身后的小動作,她只是問錦繡:“你可知道其中的緣由”

錦繡搖頭想了想又答:“不過據張泰說,昨夜呂師傅除了呂姑娘,并沒接觸旁人。家里的仆人知道他是老爺的貴客,也從不敢怠慢。”言下之意,呂師傅突然改變主意,應該與他的女兒有關。

對于這位呂姑娘,云居雁沒有直接接觸過但從旁人的描述,她覺得對方應該是極為孤芳自賞的,至于她因何“自賞”,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呂姑娘現在何處”她想去見一見她。

大約一盞茶之后,云居雁已經來到了呂姑娘暫住的小院。她微笑著坐在呂姑娘面前,已經兩次請她坐下說話,可對方只是低頭而站,并不看她一眼。從她走近院子她已經說了不下十句話,可得到的回答只有四個字“大姑娘,好。”

云居雁之前就聽撫琴說過就算是負責照顧她的丫鬟,從早到晚也聽不到她說一句話。她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內。原本云居雁以為她性格冷傲,又在陌生的環境,才會特別沉默,可看著眼前的她,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恍惚中,她記起了剛剛從車禍中醒來的自己。那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可怕,她害怕,她無助她惶恐,她不想看到周遭的一切,她只求忘掉一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起來。可她的周圍都是人,看著他們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她只能不斷尖叫,試圖驅趕他們。

那個時候,除了鎮靜劑,唯一能讓她消除恐慌的只剩下音樂。

后來,據現代的醫生說,她得的是創傷后應激障礙,是一種心理疾病。時至今日,她雖然依舊不知道這是什么病,但她記得,那時候每天都有一個人給她放音樂,陪她說話,鼓勵她做喜歡的事。后來她還告訴他,是他救了她,他一定不希望她把自己封閉起來——

想到病床上的他,云居雁強迫自己收回思緒。她命其他人都退下,稱自己有話單獨對呂姑娘說。玉瑤、撫琴雖有些擔憂,但還是屈膝退下了。

至屋子內只剩下云居雁與呂氏二人,云居雁抬頭環顧四周。院子是空置許久的,房間的擺設很簡單,而呂氏亦無太多的私人物品。云居雁看到床邊的架子上放著一只隕,她認得出,這并不是她家的,想來應該是呂氏帶來的。

“你會吹隕”云居雁一邊問,一邊朝床邊走去。她并不期待呂氏會回答她,只是仲手拿起了那只隕。“能借給我吹一下嗎”她只是試探性地詢問,并沒有拿起來吹奏,因為她知道,她也最恨別人動自己的樂器。“你希望我還給你嗎”她接著問。●氏依舊沒有回答,目光直愣愣地看著那只隕。

“既然你不想借給我,那我便還給你吧。”云居雁把東西放了回去,又說:“不如這樣,我明天再來找你,帶上我的隕。我們比一比,看誰吹得更好聽。”

呂氏連連搖頭,甕聲甕氣地說:“姑娘,使不得。”言下之意,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和云居雁比試的。

云居雁笑了笑,只說自己明日再來,便回去了。

她剛回到自己的房間,還來不及詢問呂姑娘的情形,許氏急匆匆來了,進門就問:“囡囡,那個姓呂的,你不是說他窮得揭不開鍋了嗎他怎么會連銀子都不要。”

“母親,發生了什么事您慢點說。”云居雁拉著許氏坐下,笑盈盈地追問:“是呂師傅惹您不高興嗎”

“不是我。”許氏氣呼呼地說:“你父親許他一個月三十兩銀子,讓他留在府上,連帶著,他的女兒我們也會好吃好喝地供養著。可他居檳執意要走。你不是說那個張鐵槐是他的親戚嗎讓他去問問,他到底想要多少月錢。”

三十兩銀子已經是一個西席的月俸了。云居雁看得出,父親極想把呂師傅留下。而他執意要走,應該是為了女兒,而非銀兩。

聽到女兒說張鐵槐尚未從京城回來,許氏又低聲抱怨:“你父親也真是的,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制陶器。他走了,我們再找別人就是,何必苦苦求著人家。”說著,她的情緒低落了幾分,喃喃著:“我也不過就是說了這么幾句,他就不耐煩地走了。”

“母親,父親因為這件事心煩,您說那些話不是讓他更心煩嗎”

“連你都替他說話”

“我這哪是替父親說話。”云居雁挽著母親的手腕,半真半假地笑道:“女兒這不是就事論事嗎不過呢,母親也說,他不過是個制陶器的工匠,哪里值得母親為他生氣。既然父親想留下他,我們便想辦法把他留下就是。說不定母親還會因此感激母親。”

“若是張鐵槐在,讓他去問問他到底要多少銀子,我們又不是出不起這個錢……”

“母親,依我想來,呂師傅是為了其他原因才想走的。”云居雁親昵地握著許氏的手,“其實剛才女兒正想把事情問清楚。”說著她揚聲命玉瑤、撫琴進屋,又讓人去喚張鐵槐家的過來。

須臾,三人站在了許氏和云居雁面前。按照三人所說,呂姑娘除了對送東西給她的撫琴說了一聲“謝謝”,對張鐵槐家的喚了一聲“嬸嬸”,再無說過其他話。玉瑤、撫琴看到她的時候,她只是呆呆坐著。而張鐵槐家去呂家的時候,她在洗衣服,甚至沒有正眼看她。

聽到張鐵槐家的說這句話,撫琴又補充,按照負責在呂氏那邊灑掃,送三餐的丫鬟們的說法,她的眼睛是長在頭頂的,從不正眼看她們,也不屑與她們說話,比正經主子還高傲。還有一次,花房的丫鬟領著小廝搬盆栽進院子,她不與人打招呼就算了,還當著他們的面,“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許氏越聽越火大,不悅地說:“看她父親倒是一副老實相,說話也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沒想到他女兒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居然如此不識時務…···”

“母親,您都未見過她,如何知道`·····”

“這還需要見嗎原本我還想著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要留下他們,現在想想,與其留這么個惹事精,還不如另找其他人。”

“母親。”云居雁制止了許氏,示意丫鬟們先行退下,這才悄聲告訴她呂氏并不是故意的,可能只能生病了。

許氏一聽呂姑娘有病,更是不愿意他們父女留下。云居雁正想再勸勸,之后要求許氏讓她見見呂師傅,春芽突然來了,對著許氏耳語了幾句。許氏一聽,急匆匆地說自己要去泰清居,性急慌忙地走了。

云居雁看著蹊蹺,急忙命錦繡過去打聽。一盞茶之后,錦繡回來告訴云居雁,云輔剛收到沈家的來信,信上說,淮安郡王要把她與沈君昊的婚期提前至明年的四月十八或者三月二十八。

云居雁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懵了。

前世,她與許弘文的婚期初定在四月十八,最后確定在了三月二

“難道我真的逃不開前世的命運”她抬頭,默默問著蔚藍的天空。纟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