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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昊一下子記起了那首曲子。那一天雖然他只聽到一小段,但他相信自己沒有記錯。“你不是說,那首曲子是試琴用的嗎”他詢問蔣明軒,忽然想起上一次的見面,蔣明軒慌慌張張把一本曲譜合上,好似很怕他看到。
蔣明軒不明白自己為何心虛。云居雁對他而言不過是沈君昊的妻子罷了。他定了定神回道:“正因為我在試琴音,才用這首曲子。”
“是這樣。”沈君昊點點頭,將信將疑。他能感覺到蔣明軒正極力隱瞞著什么,可具體是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該追問別人的,只能找了椅子坐下。
蔣明軒隨之坐下,瞥見了一旁的曲譜。他把捂著傷口的帕子隨手一扔,準確無誤地蓋住了陸航的筆跡,對著沈君昊問道:“你找我有事”
沈君昊原本沒有注意到曲譜,但蔣明軒的動作太顯眼了。他按捺下好奇,陳述道:“明日我可能要離京幾天。”
蔣明軒點點頭。
“其實我想問,陸航是不是仍然在京城”
蔣明軒抬頭看向沈君昊,正色道:“他只是來京城找我,并沒有任何其他意思。這點你可以放心。”陸航同樣是他的朋友,雖然他不贊同他的行為。
“我對他也沒有什么惡意,不然我就不會來找你了。只不過,我能看到他,別人自然也能看到他。當日看到他和居雁在樂器行彈琴的并非只有你我。我來找你,只是不希望在我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什么讓居雁為難的事。”
隨著沈君昊的話語,蔣明軒明顯愣了一下。他一直覺得陸航的單相思只是苦了他自己,可事實上,若是傳出什么閑言碎語,受傷害的往往是女方。他的手指撫過茶杯,傷口觸及溫熱的白瓷,他的心頭涌過一陣灼熱的疼痛感。他猛然打了一個激靈。生硬地說:“其實我已經勸過他了,但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想明白的,他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但居雁是我的妻子,我必須保護她。”說到這,沈君昊停頓了一下,續而又認真地請求:“我想與他談一談。”
“我不能阻止你去見他,但你想與他說什么用勝利者的姿態告訴他。她是你的妻子,別人就算只是想遠遠看著她,你也不允許”
沈君昊第一次聽到蔣明軒說出如此尖銳的話,他只是看著他,不知如何回應。
“對不起。”蔣明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道歉。
“你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沈君昊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
蔣明軒垂下眼瞼,避開他的目光,搖頭否認,又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大概五六天吧。”沈君昊無法給出確切的時間。如果可能,他想趁著這次的機會把薛氏留在礦場的人脈連根拔起。不過他并沒把握。又怕自己離開太久,云居雁一個人在家會有危險。時至今日他終于明白什么是羈絆。這是繼“責任”之后。她教會他的第二件事。
蔣明軒低頭沉吟。陸航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如果告訴他,他的行為可能會傷害云居雁,他一定不會再去茶樓。可他對陸航說這樣的話,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
“明軒,我不會對陸航說過激的話。我只是想心平氣和地與他談一談。上一次——”沈君昊的表情中帶著幾分尷尬,不好意思地陳述:“上一次。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所以才會那么生氣。”
蔣明軒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忽然有些生氣。他們兩情相悅,所以就不需要理會別人的感受了嗎他此時的淡然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憐憫
這一刻。蔣明軒恍然想到了在沈君昊的書房內,云居雁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而他毫不避忌的在他們面前拉著她的手。他們的幸福建立在沈子寒的遠走他鄉與陸航的抑郁寡歡之上。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明軒,你怎么了”
“你喜歡她什么”蔣明軒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嚇到了。他愣了一下,看著沈君昊又重復了一遍:“當年她只有十歲,你喜歡她什么”他更想拿這個問題去問沈子寒。
沈君昊遲疑著搖頭。六年前的第一次相見,她把他害得很狼狽,可她就像是一個烙印,遠在他親眼見到她之前,就已經牢牢刻在他的心中了。至于為什么喜歡,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么。“我對你們說過,這輩子,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有些話不要說得太早。”
沈君昊笑了笑,并不與蔣明軒爭辯。他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么。這只是他與她之間的事情。“不管怎么樣……”
“不管怎么樣,我會把你的話轉告他的。”蔣明軒接下了他的話頭,又鄭重地說了一句:“你不在的幾天,絕不會因為陸航,傳出任何不利于弟妹的流言。”
沈君昊一直知道,蔣明軒看似淡泊,其實比誰都固執,也十分重承諾。面對這樣的保證,除了“謝謝”,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隱約中,他覺得蔣明軒一定遇到了什么為難的事,而他與他,似乎有了某種隔閡。他朝一旁的瑤琴與曲譜看去。
蔣明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急道:“陸航那邊,我今晚就會去找他的。你也知道四公主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待會兒我還要去把琴弦換了。”他在婉轉地下逐客令。這個當下,他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坦然面對沈君昊。他終于能理解沈子寒的心境。
沈君昊也想在臨走之前把其他事稍作安排。他再次謝過蔣明軒,告辭而去。待他把茶樓等地的事情吩咐妥當,回到凝香院的時候,太陽早已不見蹤跡,他的行李也已經準備妥當。
見他回來,云居雁急忙吩咐丫鬟們擺晚膳,自己幫著沈君昊洗手、換衣裳,又問他行李中是否需要添置什么東西。
沈君昊聽她絮絮叨叨說著,心中涌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溫暖。若不是丫鬟們正端著盤子進進出出,而她又一向害羞,他真想好好親親她。他還未出門,就已經思念她了。“過來。”他朝她招手。
云居雁立馬朝四周的丫鬟看去,對他微微搖頭。轉眼間,她的臉頰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沈君昊笑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他走到她身邊,拿了一個小盒子交至她手中,“這是我的峪,若是有什么需要,馬管事會過來找你。”
“你不怕我把你的地都賣了”她一邊說,一邊把盒子收好。
“隨你便,只要你別把自己賣了就成了。”他笑嘻嘻地掐了一下她的腰。云居雁急忙抓開他的手,朝一旁的丫鬟們努努嘴。沈君昊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今晚我們早些上床……”
“待會我有事與你商議。”
沈君昊見她一本正經,馬上收了玩笑的心思,問道:“又有事發生”
“也不算是。”云居雁一邊說,一邊搖頭。沈君昊出門期間,她一直在想,如果玉礦坍塌不是巧合,薛氏想要達成什么目的之前沈君昊曾對她說,玉礦的交接一直很順利。如果這種順利只是假象呢
她相信沈君昊的能力,可她也注意到,面對瑣事,他很沒耐心,總喜歡不問緣由就選擇簡單直接的處理方式。她能知道的事,薛氏也一定心知肚明,如果她針對他的弱點設計了圈套等著他呢
云居雁知道,沒有男人喜歡被女人質疑,特別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可即便他會不高興,她還是要說,只是應該怎么說呢
“我們不是說好,凡事有什么說什么嗎”沈君昊輕拍她的臉頰,拉回了她的思緒。
云居雁抬頭看她。她雖然重生了,但如何經營這段婚姻,她依然在摸索中。有時候越在乎反而會越害怕。
“怎么這樣看著我”沈君昊被她看得心都快化了。上一次的離別,他雖然也不舍得,卻沒有現在這般難耐。他用身體擋住丫鬟們的視線,飛快地低頭親了一下她的紅唇。
云居雁急忙推開他,一臉緊張。沈君昊失笑。有時候他覺得她根本就是掩耳盜鈴。她的幾個大丫鬟,哪個不知道他們正如膠似漆,哪個沒見過他們摟摟抱抱。可只要一有旁人在,她就像防賊似的防著他。不過有時候他也覺得挺有趣的,比如現在。他偷偷捏住她的手,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云居雁躲在他的身影下,一動不敢動,就怕被人看到她紅得發紫的雙頰。她想抽回自己的右手,卻看到他正對著她笑,又捏著她的手指,親了親她的手背。他的眼中閃著惡作劇得逞的光芒。
云居雁氣惱地抽回自己的手指,下一秒卻發現他已經抱住了她。“快放手。”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就喜歡看她不知所措。
“不放。”沈君昊像小孩子似的搖頭,又用無賴的語氣要求:“除非你親我一下。”
天一下子冷了。走出藝術中心的時候,一連打了三個噴嚏。是有人在想我還是我感冒了大家小心寒流哦,明天就十一月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