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第797章 解釋

沈子寒帶著沈君昊的尸體回京,這并不是云居雁和沈君昊一早商議的計劃。閱讀.baoliny.云居雁乍聞這個消息,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許氏更是一下子哭暈了過去。云平昭強自鎮定,建議云居雁先去沈滄那邊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楓臨苑內,沈君燁已經站在了沈滄面前。二房、三房也陸續前來詢問始末。云居雁對著沈滄說:“祖父,我想出城。”她的聲音堅定而壓抑。

“祖父,還是由我去吧。”沈君燁接話。

云居雁上前兩步,跪在沈滄面前說:“祖父,我希望相公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居雁,或許……”趙氏想說,或許尸體未必是沈君昊,但是以沈子寒對沈君昊的熟悉,根本不可能認錯。再說,兩年的杳無音訊已經足夠證明很多事情了。她哽咽了。

雖說云居雁已經生下兩個兒子,但兩個孩子年幼,沈倫又成了半個出家人。往后必定是沈君儒當家。將來沈君儒有了兒子,說不定會將他們母子三人當成眼中釘,除非沈滄直接讓沈謹瑜繼承爵位。可這段日子,眾人都看到了,沈滄把沈君昊的離家怪罪在云居雁身上,他又一向疼愛沈君儒。將來他們母子三人恐怕不得不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趙氏真心替云居雁難過,她上前一步對著沈滄說:“父親,不如讓二伯和老爺陪著居雁一起出城。橫豎多派一些護衛就是。如果您允許,讓媳婦與居雁坐一輛車,也好有個照應。”

沈滄陰沉著臉注視云居雁。沈子寒送來的書信確實是他的筆跡,上面還有他的印鑒,信封上的火印亦好端端的。

難道是沈子寒為了她,殺了君昊?

沈滄不得不做這樣的揣測。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原先的計劃,他剛收到消息就已經派人快馬前去查問經過。想到沈君昊可能真的死了,他緩緩閉上眼睛,沖著眾人揮揮手。言道:“你們先回去吧。就算要出城,也是明天的事。”

“祖父!”

云居雁和沈君燁異口同聲疾呼一聲。沈君燁朝著云居雁看了一眼,高聲說:“祖父,我想現在就騎馬出城與子寒會和。有什么消息,我會馬上派人回來匯報。”

沈滄不答,目光落在了云居雁的臉上。

“祖父,我想和二叔一起出城。我希望……”

“你還有臉說希望?”沈滄怒目圓睜,狠狠瞪著云居雁。“若不是你,君昊豈會一去不回?”

沈滄的話音剛落,屋子里靜得一絲聲音都沒有,所有人屏息靜氣,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雖然先前就有傳言,沈滄曾怒斥云居雁,埋怨她逼走沈君昊,可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的震撼不是傳言可以比擬的。

“祖父,我要出城!”

“啪!”沈滄一掌拍在桌子上。對著趙氏說:“你帶她回凝香院,我不想看到她。”

“祖父!”

“居雁。你先隨我回去。其他的事你祖父自有安排。”趙氏急忙拉住了云居雁,低聲說:“記住,你還有瑾瑜、瑾y,你得為他們考量。”她悄悄朝沈滄撇撇嘴,暗示她,他們母子三人的命運全在沈滄手中,為了兒子。她不能得罪他。

云居雁搖頭,欲推開趙氏。趙氏同樣對她搖搖頭,拉著她往外走。又命守在屋外的婆子過來攙扶云居雁。

屋子外,云平昭見她們出來,急忙上前問道:“怎么樣?消息可確實?”

云居雁顧不得回答父親,回頭對趙氏說:“三嬸娘……”

“居雁,聽三嬸娘的話,回凝香院再說。嬸娘不會害你的。”趙氏一邊說,一邊與云平昭打了招呼,半拉半推,與他們一起回了凝香院。

凝香院內,許氏正摟著兩個曾孫抹眼淚。見他們回來,急問事情是不是真的。趙氏一手握著云居雁的手,一手指著沈謹瑜說:“居雁,你一向最是冷靜,這會兒怎么能不顧你和君昊的孩子?我想君昊若是活著,定然也不希望你為了他,不顧你們的孩子。”

許氏一聽這話,差點又昏死過去。她的女兒才二十歲,如何能守寡?趙氏在一旁又勸了兩句,復又折回楓臨苑去了,只說有什么消息,她會馬上通知她。

趙氏走后,云平昭壓著聲音問:“他們是不是把君昊的死怪罪在你身上?”

“什么?還有這樣的事?”許氏又驚又怒,“他一走就是兩年,和囡囡有什么關系?若是他們容不下你,你就帶著兩個孩子隨我們回永州……”

“母親,在沒有見到相公前,我什么話都不會相信。我相信他不會撇下我。”云居雁從始至終沒有掉一滴眼淚。她拿出帕子替許氏擦去臉上的淚痕,勸道:“母親,這兩年,我聽到的消息不止一兩條,若是這樣輕易就相信了,我的眼淚早就流干了。”

“外婆不要哭。”沈謹瑜對著許氏揚起笑臉。他還不能完全聽懂大人們的話。他只知道每次母親不高興的時候,他對著她笑,她馬上就不難過了。

許氏見狀,更是傷心,一把摟住外孫,眼淚簌簌直下。一旁,云平昭見女兒一直強撐著,妻子卻哭個不停,抱起沈謹瑜交給娘家,低聲說:“你就別在這個時候添亂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也心疼女兒,可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也是這兩年才明白,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

許氏見女兒只是低聲哄著沈瑾y,愈加覺得一定是沈家早就杯葛云居雁,這才讓她如此堅強。她雖然嘴上說,帶女兒回永州,但心里很清楚,沈家這樣的家庭,女兒只能在這里孤獨終老。

云平昭被許氏哭得不耐煩,索性命丫鬟扶著她去洗臉,這才對云居雁說:“你先不要擔心,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還有我和你母親,還有你舅父、舅母。”

云居雁遣了玉瑤守著門口,低聲對云平昭說:“父親,我也不再瞞你了,今日的事雖然出乎我的意料,但相公在兩年多前離開,兩年來一直毫無音訊,是我和他商議好的。今日,祖父當眾埋怨我,也是做戲而已,所以你不用擔心。”

“你的意思……”

“按照原本的計劃,相公差不多這個時候回京。不過我們原先說好的,他只是假裝受傷。我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變故,沈將軍又為何牽扯在內,所以我想出城探一探究竟。”

“你是說,他離開兩年,是你們一早就計劃好的?”云平昭只覺得不可思議。兩年,不是兩個月,整整兩年,他和許氏都不知道因此嘆息了多少回。

云居雁明白云平昭的震驚,她簡短地說:“父親,具體如何,我以后再告訴你,現在我只能說,您應該還記得撫琴,假程大等人。他們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相公這兩年并沒有閑著。他去追查這一切的根源。只有把這些人連根拔起,以后我們才能安枕無憂。”

“這么說來,他根本沒有去吐蕃?”

“應該有去過。不過兩年多前,蔣世子回京后說,他沒有遇上相公,我想,不是相公并未直接去吐蕃,就是蔣世子沒有從西北回來。”

聽到這番話,云平昭除了驚訝還是驚訝。轉念想想,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問道:“不是說,他是奉了皇命去吐蕃采買葡萄酒的嗎?”

“父親,他是奉了皇命。如果沒有皇上的協助,有些事就算我們有再多的銀子也查不出來。”

“可皇上為什么答應?聽你舅父的意思,皇上從來都不是寬厚仁慈的主子,特別是對郡王爺,他曾多次逼迫王爺,不是嗎?”云平昭仍舊身處震驚之中。

云居雁搖頭答道:“相公具體如何說服皇上的,我不知道,不過我和相公一早就覺得,皇上猜忌的不止是我們,還有一直以來在針對我們的人。或許皇上覺得他是漁翁,正看著鷸蚌相爭。一旦漁翁發現,其中一方根本不是另一方的對手,而即將勝利的那方很可能反噬自己,他自然愿意幫助弱者。再者,父親您想一想,光假程大一人,那得有多大的勢力,才能布那么大一個局?皇上也會擔心的。”

云居雁沒有對云平昭說的,皇帝更怕幕后之人收買人心的能力。皇帝一來怕幕后之后收買他的心腹大臣,二來也怕幕后之人用青紋、撫琴這樣的死士刺殺他。某種意義上,皇帝比他們更想知道幕后之人是如何控制人心的。

云平昭默然聽著女兒的話,慢慢點頭。利用皇帝雖然是極危險的,但他們的處境,若沒有皇帝的協助,他們很難將幕后之人一舉鏟除。想著近幾年發生的事,他暗暗嘆息,安慰女兒:“既是如此,相信君昊會沒事的。”

“父親,我相信相公不會瞥下我和兩個孩子,但是沈將軍送來這樣一封信,定然是有內情的。不管怎么樣,我都想親眼看一看他所謂的‘尸體’。”

“你想讓我帶你出城?”

“是。”云居雁重重點頭,“即便祖父有心同意我出府,他也不能當眾答應。父親,我不止想親眼確認相公沒事,更想知道沈將軍想怎么樣。”

“你懷疑他是一直針對你們的人?”云平昭若有所思。

“不是。”云居雁斷然搖頭,“我不知道他在整件事中牽扯有多深,但他并不是策劃一切的人。我也是在前一晚才想明白的。之前我和相公一直被幕后之人刻意誤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