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軍官團的幫助,即使是一萬多人的破虜軍,李中易訓練起來,也是得心應手,應付自如,毫無當初的吃力感。
清晨,李中易換好一身短打扮,穿上特制的皮底登山鞋,一邊活動著手腳,一邊步出大帳。
帳前,劉賀揚和馬光達已經早早的等在了外面,李中易含笑點了點頭,吩咐李小七:“開始吧。”
“喏。”李小七捶胸行了禮,然后吹響竹哨,把新編成的監軍牙兵營,召集到了一塊。
整隊完畢,李中易一馬當先,領著劉賀揚和馬光達跑在了最前邊。
每天早飯前,五里的晨練,是必修科目,李中易也不例外。
跑出去一里地后,劉賀楊的兩條腿,就象是綁上了重鉛塊似的,漸漸的有些邁不動了。
馬光達的身體要強壯許多,可是,自從當了指揮使之后,養尊處優慣了,他的腳力就大大的退化了,勉強跟得上李中易的步伐罷了。
“洪光兄,不要心急,跑上兩三步,深吸一口氣,再跑兩三步,就將胸中的氣全部吐出去。”李中易輕松自在的跑在劉賀揚的身旁,極有耐心的講解著中長跑的技巧,“呼吸的時候,口鼻半張,同時呼氣和吸氣。”
劉賀揚艱難的擺動著雙手,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胸悶心慌,四肢無力,非常想停下來歇息。
可是,李中易這個都監,卻始終跑在他的身邊,不斷的鼓勵他,替他打氣。
劉賀揚又跑了半里路,覺得身上的外套,比鐵塊還重,后背早就被汗濕了,腳下實在沒力氣,就想放棄算了。
“洪光兄,堅持就勝利,相信我,過了這一關,前面就是坦途。”李中易的聲音適時在劉賀揚的耳邊響起。
“呼……呼……”馬光達喘著重重的粗氣,笑話劉賀揚,“怎么樣?老……老劉,不行了吧?老子的第二軍,終于要當第一了。”
去你母親的!劉賀揚和馬光達因為地位相當,脾氣卻完全相反,平時一直不對付,表面上一團和氣,私下里叫勁的事情,可不老少!
劉賀揚拖著沉重的步子,死死的咬緊牙關,踉踉蹌蹌的往前挪動著腳步,幾乎每跑一步,都覺得要死了。
一步,兩步,三步,十步,不知道跑出去多少步,劉賀揚忽然覺得腳下輕松了許多,呼吸也平緩了不少。
一直注視著劉賀揚的李中易,暗暗點頭,長跑的要點,一個是控制住呼吸,最主要的還是突破所謂的“意志極限”。
跑完五里路后,大家休息了半個時辰,然后開早飯。
監軍營原本單獨建有食堂,可是,如今練兵已經擴大到了整個破虜軍,士兵們只能和以往一樣,或是蹲在操練場上,或是打了飯回營房去吃。
劉賀揚躺在自己的大帳內,讓牙兵按摩了好一陣子,腰酸背疼的毛病,依然沒有緩解多少。
士兵們正在排隊打飯菜,這時,李中易拿著碗筷,出了大帳,走到一隊士兵的身后,笑吟吟的排進了隊伍。
李中易在河池練兵,總結出了一條十分有用的經驗,只有平時和士兵們在一個鍋里攪馬勺,士兵們才會對你有高度的認同感。
推食解衣,其實道理相同,不管是做假還是真心,只要長期堅持了了下來,就會給丘八們以自己人的好印象。
同甘共苦,道理很樸素,可是絕大部分的高級將領都做不到!
站在李中易前邊的一個士兵,原本沒有注意,可是,當他發現四周的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下意識的扭頭一看,“哎喲喂,鵝滴個娘哎!”他一個不留神,碗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那士兵當場就要下跪行禮,被李中易一把拉住,他笑著說:“現在是歇息時間,不必多禮。”順手把自己的碗塞進了那個士兵的手里。
李中易回到大帳內,重新拿了一副碗筷,再次回到打飯的現場,排進了另一個隊列,不可避免的又引起了一陣騷動。
輪到李中易打飯的時候,馬光達已經聞訊趕到,他抹了把額頭的細汗,擠到李中易的身旁,陪著笑臉說:“都監,您也喜歡和軍漢們一起吃飯?”顯得他好象平時總跟士兵一起吃飯一般。
李中易卻知道馬光達的老底子,這家伙倒在軍中有些威信。只不過,只有在輸了摔跤之后,才會陪著贏家吃一頓飯,而且是在他自己的大帳內。
“大家一起吃飯,伙夫們才不敢肆意克扣飯食。”李中易沒有去揭穿馬光達的老底子,反而端出了似是而非的理由,混淆是聽。
“唉,象您這樣的都監,打著燈籠都難找啊。”馬光達趁機大拍馬屁,擺出一副李中易的同路人姿態,目的顯然是想套近乎。
既然馬光達愿意在姿態上靠攏過來,李中易自然不會拒絕,兩個人先后打了飯菜,蹲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丘八們吃飯,可沒有士大夫家族那么多規矩,吃飯聊天,天經地義。
馬光達扒了兩口飯,卻見不遠處的一個士兵,“哄!”突然擼了把鼻涕。
那士兵擦拭干凈鼻子之后,居然順手在抹在腳上的草鞋上,反復的擦拭,磨搓了一陣子,才擦干凈。
馬光達突然覺得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龜孫子,這也太惡心了吧?
李中易也看到了這一幕場景,他卻視若不見,依然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津津有味。
馬光達偷眼看了一陣子,發覺那惡心的場景,確實對李中易沒有任何負面影響,不由暗暗有些佩服。
李中易只當沒看見馬光達的小動作,不過是小小的衛生習慣問題罷了,算個啥呀?
那一年,大地震的時候,李中易乘坐直升機第五波就進了震區。
剛從瓦礫和廢墟之中,被解放軍救出來的受傷災民,成百上千,李中易哪里來的工夫吃什么大餐?
在緊急搶救的手術之后,李中易隨便泡一碗方便面對付著填了肚子,接著進行下一個手術。
泡面的水臟得令人作嘔,那是黑得發臭的池塘水,經過軍醫簡單過濾消毒之后,燒的開水。
劉賀揚聽牙兵說,馬光達和李中易蹲在一起吃早飯,腦子里馬上拉響了警報。他騰的一下,就從榻上蹦了起來,拿著碗筷,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來打了飯,然后也蹲到了李中易的身旁。
李中易瞅了眼腿腳依然有些不利索的劉賀揚,不由暗暗有些好笑,當小官靠苦干,做大官靠站隊的好腦子,此話果然不假!
吃過早飯,略事休息之后,李小七親自給高級軍官們示范隊列的要領。
李中易則背著手,繞著整個隊列緩緩轉圈,發現誰的動作嚴重變了形,就命人將那軍官拖出隊列,狠狠的打屁股。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個上午的隊列訓練,唯獨劉賀揚和馬光達,沒有被打過屁股。
這不是李中易故意放水,法外開恩,而是他們學得確實很認真,不僅姿勢棒,而且動作也很標準。
李中易暗暗點頭,這兩個家伙都是軍都指揮使一級的大人物,當著下級的面,被打了屁股,且不說丟不丟得起那個人,將來還怎么帶兵?
白天訓練完畢,吃過晚飯后,李中易又把這些高級將領召集到了的自己大帳,先練字,再討論戰史,看沙盤紙上談兵。
“洪光,如果給你五千騎兵,你會怎么進攻耀明的萬人步軍大陣?”李中易親熱的叫著劉賀揚的字,提出了一個戰術假設,耀明則是馬光達的表字。
劉賀揚和馬光達,在軍營混了不少年頭,雖然沒有系統的學習過作戰的理論,實戰的經驗卻不少。
劉賀揚嘿嘿一笑,說:“都監,就算是末將有十萬騎兵,也不會去沖馬子的步軍大陣。末將會先派出一千騎兵切斷馬光達的糧道,然后,再派一千騎分成三撥,輪番去騷擾馬光達,等到他沒了糧食,或是沒水了,軍心大亂的時候,末將再統帥養精蓄銳許久的三千鐵騎,踏破他的鳥大陣。”
李中易頻頻點頭,劉賀揚所言,正是草原游牧騎兵對付中原農耕步兵的絕招。
馬光達摸著腦袋,有些為難的說:“如果末將率領的是之前的步軍,恐怕難逃劉老摳的毒手。不過,末將如果帶領的是監軍營這樣的一萬精銳步軍,那就不同了。”
李中易下意識的看了眼馬光達,沒想到這個滿臉小白麻子的家伙,眼光倒是蠻不錯的,一下子就看出了監軍營的厲害。
“末將笨得很,就學習都監的方法,在大陣的外面以兩層車盾陣為依托,擺開四四方方的步軍大陣,且戰且走。這步軍的弓弩,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遠強于馬弓。末將把弓弩兵擺在最外面防守,敵騎若多則迅速撤陣,敵騎若少,則射而殺之。”馬光達嘿嘿一笑,補充說,“都監所造的那種外面裹了鐵的盾車,不怕火燒,還耐撞,我倒要看看劉某人有多少騎兵的性命填進來?”
劉賀揚摸著下巴,不滿的說:“那是都監的本事,你自己的陣呢?”
輕騎兵最怕的,就是武裝到了牙齒的步軍方陣,李中易獨創的大陣,更在步軍的方陣之外,加了車盾陣,這就更麻煩了,劉賀揚也覺得無計可施。
馬光達嘿嘿一笑,說:“都監既然教會了我,就是我的陣了。”他和劉賀揚別慣了苗頭,每天不斗幾次嘴,渾身就不舒坦。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