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抿緊嘴唇,默默的注視著,黨項人傾巢出動,一個個高聲吶喊著,殺向折家將和李家軍的陣營。
就在黃昏時分,折御卿單人獨騎,進入楊家軍的大營之后,楊信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晉陽大漢國的準太子爺——劉繼恩,已經落到了李中易的手上。
折御卿見到楊信,在短暫的虛假客套之后,他就開門見山的說:“楊叔父,拓拔家的夏州老巢,已被大周西北面行營都虞候李公攻破,您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吧?”
楊信腦子里嗡的一聲,很多這幾天一直想不太明白的蹊蹺事,他在剎那之間,恍然大悟。
拓拔彝殷在昨晚,悄悄的帶出幾萬兵馬,原來竟是如此啊!
一理通,則百理通!
楊信幾乎在一瞬間,搞清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不過,漢國太子劉繼問落到了李中易的手上,這的確是個糟糕透頂的壞消息!
晉陽的漢國國主劉鈞,雖然后宮的妃嬪眾多,可是,他的膝下只有劉繼恩這么一個養子,將來可以繼承皇位。
劉繼恩帶兵打仗是個門外漢,可是,嘴巴卻非常甜,一直哄得劉鈞團團亂轉,深受寵信。
當初,為了麟州的生存,楊信和折從阮私下里有個約定:楊信的兒子楊重貴,去投晉陽漢國,折德扆則倒向雄霸中原的大周。
雙方雖然沒有正式立下婚約,可是,為了兩個家族的興旺發達。彼此之間都頗有默契。
這么一來,兩家既然成了姻親。那么,不管哪方在西北地區占據了優勢。對方都可以有個照應,不至于出現傾家之禍。
站在軍閥的角度上來說,不管是折家也好,楊家也罷,他們暗中達成的協議,都非常具有合理性。
只不過,楊信在沒有通知折家的情況下,居然親自出馬,帶兵協助劉繼恩。前來圍攻府州。
楊信自己心中有愧,既然出了這種丑事,他哪里還有臉面,去向折家提親呢?
婚事不提也罷,不過,劉繼恩的出事,以及折御卿的主動登門,讓楊信意識到,已經被包圍的楊家軍。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果然不出楊信所料,折御卿按照折從阮的交待,直截了當的提出了十分具有誘惑力的條件。
“楊叔父,我家老祖宗說了。只要您愿意和我家一些攜手,里應外合的攻滅拓拔老賊手上僅剩下的幾萬騎兵,不僅劉繼恩會原封不動的還給您。而且,麟州依然是楊家的麟州。”
折御卿的話并不多。可是,開出的條件。卻令楊信實在是難以拒絕!
如果不答應折家的條件,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楊家軍,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作為差一點和折德扆結成兒女親家的楊信來說,他對折家軍的強悍戰斗力,知之甚詳。
另外,李中易的手下,全是極精銳的黨項騎兵。不管楊家是選擇主動突圍,或是戰敗被迫突圍,都不可能逃得過騎兵的追殺!
楊信也是打了半輩子仗的宿將,他豈能不知道,把后背留給追殺的騎兵,意味著什么?
一旦李中易宰了劉繼恩,楊信又是兵敗如山倒,遠在晉陽的親兒子楊重貴,海活得成么?
所以,在折御卿提出條件后,沒過多久,楊信就斷然選擇了與折家合作。
當拓拔彝殷帶著兩萬多精銳騎兵,惡狠狠的撲向折、李聯軍,并且再也無法回頭之后,楊信瞅準了時機,毅然大聲向早有準備的楊家子弟們下令說:“兒郎們,該輪到咱們登場了,目標拓拔老賊的后方,放箭!”
“放!”隨著楊信一聲令下,箭術原本就不錯的楊家將士們,立時搭弓放箭。
“嗖,嗖,嗖……”數千支箭齊發,原本被火光映射的通明的夜空之中,陡然升騰起一大片夾雜著風雷的黑云。
“啊……”沖鋒在后排的夏州黨項騎兵們,還沒有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從身后射來的冷箭,給扎下馬來。
騎兵列陣密集沖鋒,一旦將馬速提起來,哪有那么容易停下?
促不及防的夏州黨項騎兵們,紛紛落馬,僅僅眨個眼的工夫,就有數百人不是不是被射中要害而亡,就是被本族同胞的胯下戰馬給踩成了肉泥。
盡管楊信在陣后大肆作亂,率軍奔馳在騎兵前列的拓拔彝殷,卻懵然不知,依然一個勁的催動胯下的戰馬,加速殺向折家軍的方陣。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作戰計劃,由于折家軍多為步卒,所以,列陣正面硬抗拓拔彝殷的重任,就交到了折家父子的身上。
李中易手下的三千靈州蕃騎兵,被部署在折家步軍大陣的右側,其主要任務除了保護好略顯薄弱的右翼之外,就是等敵軍的陣后大亂,喪失了決死的斗志之后,上馬追殺!
“嗚嘟嘟……”當拓拔彝殷聽見,身后突然傳來的凄厲的牛角號聲之時,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大大的寒戰,渾身一團僵冷,沒有絲毫熱乎氣!
不好,楊信那家伙居然在這個節骨眼,提前在背后捅了狠狠的一刀,拓拔彝殷后悔莫及!
“呀……”高速奔馳中的拓拔彝殷,整個身子猛的一晃,險些一頭栽下戰馬。
如果不是身旁貼身親兵的手疾眼快,拓拔彝殷很難避免,被踩成肉醬的悲慘下場!
等拓拔彝殷略微回過一點神之后,不禁氣得用黨項話,破口大罵:“匹夫楊信,只要本王有一口氣在,必將你剝皮抽筋,點天燈!”
“殺!”楊信指揮部下們,連續射出五箭之后,立即拔刀在手,大聲吶喊著,呼叫著,兇狠的殺向夏州軍的背后。
這時,一直端坐在馬上的李中易,察覺到楊信在拓拔彝殷的身后,已經動手之后,不由長吁了一口氣。
在折賽花異常疑惑的眼神注視之下,李中易放下手里的單筒望遠鏡,微微一笑,說:“娘子,只要頂住了拓拔彝殷的第一波沖擊,嘿嘿,老賊也就輸定了!”
折賽花的一雙妙目,死死的盯在李中易手中的單筒望遠鏡之上,異常好奇的問他:“這玩意,可以看得很遠?”
李中易輕聲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折賽花用力的點點頭,極其認真的說:“當然想知道了,你快點說吧。”
“的確想知道?那就讓哥高興高興吧!”李中易的臉上,露出無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