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領著近衛軍的高級將領們,都在孫家等著喝喜酒,孫彬哪敢在新娘子家耽擱太久?
孫彬早早的派人去新娘子家遞了信,所以,整個接新娘子的過程,既簡潔又明了,少了很多刁難姑爺的戲碼。
接過新娘子后,拜過天地、長輩和君上,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
和后世不同,這個時代的新娘子,根本就沒有蒙上蓋頭的規矩,李中易倒是看清楚了,新娘子長得不算特別的俊俏,卻也有幾分姿色。
更重要的是,新娘子是開封城里的土著居民,從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生活在開封城里。
所謂落一葉而知秋!
以前根本就瞧不上軍漢的開封小娘子,愿意嫁給朝廷的禁軍將領,這事本身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春江水暖鴨先知!
僅從孫彬娶妻這一件事上,李中易便看到了,李家軍的將領和軍官們,已經獲得了開封民間認可的事實。
俗話好的好,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以前,窮軍漢、賊軍漢、癩軍漢等不佳的稱呼,代表著開封城居民們,私下里對當兵的歧視態度。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李家軍普通士兵的軍餉,就已經非常可觀,更何況是副指揮以上的中高級軍官呢?
按照李家軍中的規矩,25歲以上、超過八年兵齡以及都頭以上的軍官,都可以在開封城內獲得一處符合身份地位的住處。
別的且不去說它了,單單是在開封城里有一所宅子,這本身就意味著好幾千貫的家底。
這個時代,廣泛流行的是厚嫁的規矩,嫁閨女的父母,真心是要大出血的。
在南唐和吳越一帶,不少狠心的父母,在生了閨女之后,擔心將來的嫁妝太厚,搞得家里要破產,索性把剛出生的女嬰,扔進水里淹死。
和歷代的統治者都不同,李中易采取的是厚養軍隊的策略,在保障部隊吃飽穿暖的基礎上,軍餉也發得異常豐厚。
不僅如此,官兵們看病,也是不要錢的。到了適婚的年齡之后,軍方還會根據級別、軍功、軍齡和職務,分配一處宿舍。
基本上,只要從了軍,軍方就會從生老,一直管到病死,各種福利待遇十分的優厚。
這些福利待遇,都以明文條令的形式,執行于整個李家軍中,也確實做到了公平、公開和公正。
從孫彬能夠娶上開封土著居民家的小娘子,完全可以看得出來,軍漢們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實力,獲得了極大的提高。
開席的時候,孫彬請李中易坐了上座,近衛軍的高級將領們,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將李中易圍在了正中間。
“諸位,今天是孫彬大喜的日子,我心里很開心,來,借花獻佛,敬大家一杯。”李中易舉起酒杯,站起身子,虛空敬了一圈酒。
近衛軍都指揮使廖山河,笑瞇瞇的舉起酒杯說:“皇上親自敬酒,今天這酒啊,必須喝好喝倒!”
為了今天的娶親,孫彬也確實掏了不少的家底,喜酒居然是難得一見的“女兒紅”。
李中易的車里帶了兩大壇子“狀元紅”,擔心的就是孫家的酒不得力。如今,既然上的是“女兒紅”,李中易也不講啥客氣了,和同席的將領挨個碰了杯。
來捧場的大多是孫彬的軍中袍澤,大家雖然都學了文化,骨子里還是粗漢子的作風。
酒過七八巡,菜過六七味之后,以李中易為首,大家都是粗話連篇,喝得異常的盡興。
李中易這個以前的老官僚,的確是酒精考驗的酒界豪杰,他一連喝下了十幾杯“女兒紅”,思路依然敏捷,吐詞依然清晰。
當晚,李中易回府后,并沒去打擾懷了身孕的李七娘,而是歇在了內書房院內的東廂房。
不需要有心人的宣傳,李中易親自參加下級軍官婚禮的消息,不徑而走。
軍人和政客終究不同,軍人最講究的是,平時一口鍋里攪馬勺,戰時一起玩命!
在重文抑武之風漸漸盛行的大周,李中易等于是用實際行動,旗幟鮮明的支持了軍隊。
當今皇帝的舉止,代表了強軍之路,不會停歇的政治姿態。
對于這個姿態,只要不是傻瓜,就肯定看得懂!
說白了,李中易就是要告訴全國人民,強漢朝的執政理念,既重文治,同時也會狠抓軍備,兩手抓,兩手都會硬。
從孫彬家喝罷酒出來,李中易并沒有馬上回府,而是領著張三正和高強,朝桑家瓦子的方向,逛了過去。
汴京城中的桑家瓦子、內中瓦子、里瓦子三處,就有勾欄五十余座。這里的勾欄,并非是買春的所在,而是大舞臺。
圍繞勾欄的看棚,有大有小,特大的可容數千人。內中瓦子的蓮花棚、牡丹棚,里瓦子的夜叉棚、象棚,都是有名的看棚。
瓦中,多有貨藥、賣卦、喝故衣、探搏、飲食、剃剪、紙畫、令曲之類。
其中,桑家瓦子是東京汴梁最大的娛樂場所,里面說書的、唱戲的、雜耍的、賣藝的都有,每天吸引著成千上萬的人前去消遣解悶兒。
當然,那里買賣鋪戶的生意也火爆得不得了,同時許多擺攤兒、挑擔的商販也去湊熱鬧,使得那里從早到晚人頭攢動,場面異常壯觀。
自從李中易打進了開封城之后,就取消了夜禁,結果是,各種娛樂場所的不斷涌現,極大的豐富了開封居民的夜生活。
張三正和高強,肩負著保護李中易安全的重任,他們自然不希望李中易去瓦子里廝混。
然而,李中易是那種拿定了主意,九牛拉不回的主,高強和張三正兩個人只得暗中調派人手,將李中易的四周包成了鐵桶。
李中易微服出行,混跡于瓦肆之中,警政寺卿李延清很快得知了消息。
如今的開封城中,各類巡警鋪過百,可謂是遍及于大街小巷之中。
李中易身邊的親牙,個個帶著家伙,又穿著便衣,形跡難免可疑,自然逃不過巡警們的暗中觀察。
李中易剛買了一柄折扇,還沒扇兩下,卻見一身便衣的李延清,就站在身前的不遠處,恰好擋住了他的去路。
“皇上,此地魚龍混雜,怕是安全隱患很大啊。”李延清主管著開封城里的治安,他比誰都擔心李中易的安全問題。
李中易擺了擺手說:“有你在,我怕啥?”這話怎么聽怎么不對味。
李延清趕忙閃到一旁,小聲說:“小人哪里擔當得起這么大的責任?”
“既然擔當不起,那就閃開到一邊,陪我逛飽了再回去。”李中易成心不想回府了,李延清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李中易正逛著,卻見幾名三司使衙門的稅吏,沿著桑家瓦子兩邊的街道,收攤販們的稅。
“真掃興!”李中易搖了搖頭,找小攤販們收稅,收不上幾個錢,還很容易壞了自家的名聲。
李延清看出李中易的不滿情緒,不過,三司使是李中易的義兄黃景勝,借他李延清八萬個膽子,也不敢給老黃上眼藥。
“爺,這里的攤販都是固定的,哪怕是沒出攤,也沒人敢搶他們的位置。”李延清這番話一出口,李中易立時警覺了,扭頭問李延清,“莫非涉黑涉惡?”
李延清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這些攤販的背后都有靠山。”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了,敢情是黃景勝手下的稅官,來收王大虎手下的稅款,典型的大水沖了龍王廟。
“你人面熟,你倒是說說看,該不該收攤販們的稅?”
李中易以前認識一個朋友,那人在京城的知名夜市里,有好幾十個攤位,靠著收租金每月都可以過得很滋潤。
李延清的一席話,倒是勾起了李中易的這段回憶。實際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攤小販里邊,其實也有頗深的門道。
客觀的說,并不見得攤販就是窮鬼!
如果不是有了這么一段插曲,李中易險些犯了主觀錯誤,直接偏幫了攤販們。
“小的以為,只要有足夠的利潤,就有人敢鋌爾走險。比如說,販賣私鹽那可是掉腦袋的重罪,卻依然有不少人做此營生。”李延清雖未正面回答李中易的問題,卻從側面論證了一個事實:賠本的買賣無人會做。
這年月,各行各業都有各自的潛規則。所謂隔行如隔山,不是內中的知情人,很難了解其中的內幕。
李中易對別的娛樂項目,不怎么感興趣,畢竟電視里的綜藝節目多如牛毛,看都看膩了。
不過,李中易倒是有興趣聽一聽說書。想當初,李中易讀初中的時候,每天中午都會一邊吃飯,一邊聽袁闊成的長篇評書《三國演義》。
李中易在說書的勾欄里坐下之后,李延清等人不由長長的松了口氣,他們趕緊布置親牙們,將四周的安全漏洞,一體補上了。
聽了一段說書,李中易只覺得意興闌珊,唉,和劉蘭芳的《岳飛傳》或是田連元的《楊家將》比起來,差出去何止十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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