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從阮今天到內閣的時間其實很早,只是,他到了之后,一直在后院里忙活著。
在后院里,折從阮種了半片小麥,半片鮮花。他每天到了內閣之后,都會在后院里,忙活個把時辰。
實際上,在進入內閣之前,折從阮是典型武將,并不通農活。
只是,在老折家之中,當家的家主折德扆難以支撐起家業,折御寇又官卑職小,折從阮只得勉為其難的好好鍛煉身體,冀圖多活一段時日。
和李瓊的想法大致相仿,家中沒有真正的頂梁柱,哪怕是即將入土了,都難以放心!
和滑陽郡王府一樣,折家也算得上是典型的外戚。折從阮以外戚之身,進入內閣,掌握了大漢朝的部分政務大權,位高權亦重。
這人吶,大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了,卻依然還惦記著子孫后代們的榮華富貴,普天之下的長輩們,莫不如此!
可憐天下父母心!
當李瓊派人來請的時候,折從阮以為只是例行性的會商,并沒有太在意。(、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然而,當孔昆說出,讀書人們打算到新太學去鬧事,折從阮陡然一驚,這是要鬧出大事啊!
折家和滑陽郡王府,既有相似之處,又有不同之處。不同就在于,老折家乃是西北的軍閥世家,折從阮打小就受到的是正統的武家教育,可謂是能文能武。
反觀李瓊,他是半道出家的武將,家里窮,底子薄,連私塾都沒有讀過。
只因為,幾十年前,李瓊跟對了大靠山,在郭威和李中易的大力提攜之下,滑陽郡王府方有今日之盛。
尤其是,李瓊敗于南唐林仁肇之手,被柴榮所唾棄后,他選擇和李中易結盟,簡直是值得大書特書的神來之筆!
和李中易的政治軍事結盟,讓李瓊登上了權力的巔峰,榮任內閣的首相。
同樣的,西北的折家和李中易結盟的時間,比李瓊更早,也獲得了極大的政治和經濟利益。
折從阮撂下手里的鐵鋤,輕聲喚道:“茶來。”一旁伺候著的折彪,趕忙端著茶盤走過來。
“老祖宗,大娘子吩咐過,不許您喝冷茶,免得傷了脾胃。”折彪見折從阮瞪起兩眼,趕緊搶先做了解釋。
一提起大娘子來,折從阮的火氣很自然的削減了五分,沒辦法,大娘子在家里待嫁之時,就是他的掌上明珠。
如今的大娘子,更成了折從阮保重身體的計劃制訂者和監督者,折從阮倒也樂在其中。
“你小子,張嘴大娘子,閉嘴大娘子,我看你啊,屁股蛋子又癢了吧?”折從阮心里窩著火,似笑非笑的瞪著折彪。
折彪趕忙涎著臉說:“不是您吩咐過的嘛,一切聽大娘子的招呼?”
“大郎今天怎么沒來?”折從阮喝了幾口熱茶后,忽然發現折御寇居然沒在院子里邊。
“老祖宗,您可能忘記了吧,大郎昨日向您告過假,說是今日要給宮里的大娘子送幾個小物件。”折彪的記性賊好,有過耳不忘之能。
折從阮轉念一想,可不是嘛,他昨日不僅答應過折御寇,還命他多帶點金銀細軟進宮,免得大娘子過得委屈。
宮里的娘娘們,看似尊貴無比,實際上,每月的定例都是有數的,不可能無限量的供應。
這個時候,宮外的娘家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折家雖然主動獻出了西北的地盤,可是這么多年的積淀之下,地主家倒也頗有些余糧。
說白了,老折家不缺錢花,缺的是在朝廷里的勢力。33小說更新最快手機端:https:/.33xs/
和老折家恰好相反,滑陽郡王府的老李家,缺的不是勢力,而是黃澄澄的銅錢。
比較折從阮和李瓊的政治勢力的大小,其實并無多大的意義,然而,李瓊的兒子李虎,卻是響當當的判軍器監。
而折從阮的兒子折德扆,卻僅僅是勝州知州,兼勝州兵馬都總管而已。
朝廷的朱紫重臣,一般指四品以上的高官,包括了內閣諸相、六部、九寺和六監的長官,
周末漢初,江山鼎革之際,太常寺、光祿寺、衛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鴻臚寺、司農寺和太府寺這九寺,以及國子監、少府監、軍器監、將作監、都水監和司天監這六監,并稱為六監九寺。
李虎在判軍器監的位置坐得很穩,軍器監也十分爭氣,時不時的拿出一件新式武器出來,頗得李中易的歡心。
折從阮下定決心,必須想方設法的把折德扆調入京師,不能讓李虎專美于前。
就在折從阮洗臉凈手之時,李瓊派人來請,說是有要事相商。
折從阮摸著白須,瞇起兩眼凝神想了想,招手把折彪喚來,小聲叮囑說:“你去問問看,李相公那邊發生了何事?”
不大的工夫,折彪打聽清楚了,跑來回報:“老祖宗,聽說是孔參相去找了李相公,李相公這才派人來請您過去。”33小說.33xs
折從阮低頭沉思了一陣,忽然展顏一笑,輕聲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皇上沒在京城里,阿貓阿狗都敢跳出來咬人了。”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折彪聽不懂,只得抓著后腦勺問折從阮。
折從阮笑瞇瞇的說:“你聽不懂就對了,若是你啥都明白了,老夫還有啥可操心的?”
等折從阮和劉金山都到齊了之后,李瓊就把孔昆的事兒給大家說的一清二楚,折從阮一邊聽,一邊心想,果然是要出大事啊!
“劉相公,你的意思是?”
見大家都不樂意吱聲,李瓊擔心冷了場,就找上了劉金山。
劉金山端起茶盞,捧到嘴邊,手里拿著瓷蓋,輕輕的撇開浮在茶湯表面上的碎末。
過了足有半刻鐘之久,劉金山才放下茶盞,慢條斯理的說:“照我說啊,不如把新太學的學子們,暫且轉移出京吧?”
折從阮的視線緩慢掠過劉金山,心下不由暗贊不已,好一個能吏劉啊!
此事說難極難,說易其實也容易,既然老派的讀書人看不慣新派的太學生,那就索性把新派的太學生轉移出京城。
一則拆了鬧事的引信,一則暫且示弱,看看老派讀書人的下一步動作,劉金山的提議可進可退,頗得執政圓融之精髓。
自古以來,只要出現了殺讀書人的事兒,掌握權柄者的名聲必定隨之大壞,無一例外!
“折老相公,您看呢?”李瓊心里已經默許了劉金山的想法,卻必須依足了規矩,接著問折從阮的意見。
“內閣雖然肩負監國之責,然而,茲事體大,是否應當先行稟于皇上知曉?”
折從阮在內閣之中,輕易不張嘴說話,一旦他說了話,必中要害。
李瓊頻頻點頭,茲事確實體大,必須要提前稟報給李中易知道。
實際上,負責送信去南方的堂后官,已經啟程動身了,此時此刻,只怕是已經出了京城吧?
李瓊是何許人也?
針對老派讀書人要鬧事,這么大的事兒,哪怕李瓊是首相,也不敢擅專,必須要事先通報給出征在外的李中易。
折從阮的話,絕對是老成謀國之言,李瓊即使不想點贊,也必須給予高度的認可!
在內閣之中,兩相兩參的格局,兩只老狐貍領著兩只小狐貍,執掌政務大權,李中易確實煞費了大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