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散盡似曾歸

第二百八十回:捉拿

是高邈!

余靖寧心中一喜,京城和遼東的援軍來了!

帶著卞璋逃跑的私兵一看前方竟然又有一大群錦衣衛涌出,即刻調轉馬頭,朝著另一個方向逃竄而去。

余靖寧摸出卞璋私兵所配的巷戰弩,一扣機括,幾枚弩箭就發射而出。

“噗”地一下子,小弩箭帶著一串兒鮮血從那私兵的背后穿出,險些就扎著卞璋了。

卞璋驚嚇過度之后求生的欲望已經掩蓋了驚慌,在身后之人斃命倒在自己身上之后,干脆不打算甩開他,把這死人當成了盾牌使用,扯住韁繩就接著朝前跑。

援兵能進來,那城門一定是開了,城門開了,他就有機會逃出去!

可余靖寧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他手里攥著弩箭狠狠地扎了胯下的馬一下,那馬嘶叫著揚蹄狂奔,和卞璋之間的距離越變越小,很快就所剩無幾了。

高邈領著人,策馬將卞璋身前的路全都堵住了,卞璋知道,錦衣衛是想抓活的,活的他抓回去審問才有大用,這群錦衣衛肯定不會上來就刀接過了他,是以買這家伙有恃無恐地朝前沖著。

這時候余靖寧的馬已經行至卞璋身側了。余靖寧狠狠將馬頭一別,就把卞璋的馬朝著旁邊別了三分,卞璋險些就要抓不住韁繩。

卞璋兩只胖手死死拽住了韁繩,根本不打算理會旁邊別他馬頭的余靖寧,打算一鼓作氣騎馬沖撞開錦衣衛的包圍圈。誰知他抬眼往旁邊一瞧,余靖寧竟然從馬背上站了起來!

余靖寧那匹馬顯然比卞璋的要高出一些來,余靖寧本人又身量高挑,如此一來便是居高臨下瞧著卞璋。

他忽然松開韁繩,從馬背上側著飛撲而出,卞璋背后的死人很顯然受不住這樣大的力度,早就噗嚕噗嚕滾下馬背了。

余靖寧和卞璋在地下滾了三圈,周圍的馬四散而開,就怕把人給踩著了——踩著哪一個都是大罪。

人仰馬翻了好半天,余靖寧終于先直起身來,把滾在地上蹭得渾身都是傷的卞璋一把扭住,高聲道:“把人綁了!”

周圍的錦衣衛早就跳下馬來了,七手八腳上去把人給捆住了。高邈一把將地上的余靖寧拽了起來:“沒事兒罷?”

還沒等余靖寧搖頭,高邈就接著咋咋呼呼地叫喚:“我來的時候那幾個死太監把還把府城城門給關上了,把我給急得呀!”

他看了看余靖寧,身上都是皮外傷,應當是沒有太大問題了,剛放下心來。

只見一個小錦衣衛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險些一個狗啃泥摔在高邈腳邊,喊了聲兒:“鎮撫使!”

高邈瞥過去,只見那小錦衣衛手里頭拿著個封了火漆的信封,上氣不接下氣地嚷道:“鎮撫使!八百里加急!圣旨下來了!”

“這會兒下來了有個屁用!”高邈把白眼翻上天靈蓋兒,要不是想給朝廷留個面子,估計都要啐出來了,“老子都把人抓住了圣旨才到,我要是真傻不愣登地等著,還不知道現在是個甚么樣子呢!”

那小錦衣衛嚇得一愣一愣的,哆嗦著想挪開,他腳步未動眼神先行,剛偏了偏頭……

“哎呀!”那小錦衣衛驚叫起來。

高邈抱臂而立:“又怎么了!”

小錦衣衛大概是被高邈方才痛斥圣旨來的慢的氣勢嚇住了,話也說不全乎,統共就蹦出來三個字兒:“世子爺!”

高邈聽見這句話就覺得沒好事,趕緊轉過頭去看余靖寧。

余靖寧手里拿著刀,用刀柄撐在地上,支持著自己站住了,而后,嗆咳出一口血來。

他前幾天就受傷了,雖然比小蔡輕,但也是真真切切地受傷了,這幾天卻都沒怎么處理,一刻不停地在濟南府城中奔波,方才又和卞璋的私兵那樣激烈的打斗了一陣,那傷早就惡化了。

方才精神緊繃的時候不覺得,這這會子塵埃落定,人剛輕松一會兒弦子就繃斷了。

余靖寧眼前一陣明一陣暗的,甚至還有點兒耳鳴,他一口血噴出來以后把自己給嗆著了,這會兒正咳嗽不止。

他瞧見高邈到了自己身前,嘴一張一合的,像是要問他有甚么事兒。

余靖寧剛想把手抬起來沖著人擺一擺,眼前就瞧不見了。

余知葳在燈下收到消息的時候,眼睛跳個不停,隨后像是暗暗罵了句甚么似的,把紙條兒放在了燈上。燈火跳動,很快就把這張紙吞噬了,只留下了灰燼。

冷長秋侍立在旁邊,很有眼色地問了一句:“娘娘,出什么事兒了嗎?”

“沒出甚么大事兒,卞璋已經上了枷往京城帶了。”余知葳神色失態仿佛只是一瞬的事兒,快得險些讓冷長秋捉不住,“就是我大哥哥傷著了,我有些擔心。”

“世子爺福大命大,定然有上蒼保佑,不會有事兒的。”冷長秋接著話道。

“嗯。”余知葳撇了撇嘴,“傷的不重,我就是嫌他蠢,人家明擺著是想要他的命,他還這么搏命給把人活著捉回來。你看看,那皇爺憐惜他了嗎?”

冷長秋聽了這話,不知道接甚么好,過了好半天,才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句:“奴婢斗膽與娘娘說一句,若是當真身處絕境,為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您上回也與我講了,不破不立……”

余知葳抬手制止了冷長秋的話,冷冷掃了人一眼,冷長期很快就識趣閉嘴了。

“我是說過這種話。,但我不想讓天下人戳他脊梁骨。”余知葳撥拉了一下頭上的珠花,長流蘇上的東珠被她撥得噼里啪啦響,“更何況,這時候當真鬧起來了,真是好事嗎?如今若是余家反了,那就是犯上作亂,有我們一家作亂,天下人紛紛效仿,那豈不是天下都要大亂。朝中臣子求的都是一個‘正統’,我們名不正言不順的,又要失去多少忠臣良將,大衡又怎么太平。大衡才安定多久,有沒有個幾十年?更何況,你以為東郊巷里面那些洋人,都是打算和大衡做做生意就完了?”

“他們來,都是為了利益,巴不得你出甚么大事兒,他們好趁火打劫。”余知葳撐著下巴,手指點在自己的美人痣上,“就算大衡要鬧,也就是兄弟關起門來打架,再怎么不合……那也不能在表面上露了怯,讓人家拿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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