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凰為謀

第四百四十三章 重審君家謀逆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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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百四十三章重審君家謀逆一案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皇上聞言勃然大怒,他本就因為皇后的原因不喜太子,如今見他竟然膽敢站出來要求重審君家謀逆一案,當即怒得直接將龍案上那一摞折子砸向太子,怒斥道:“莫要以為朕寵你,你就無法無天了,這天下還沒有交到你手中!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質疑朕的決定!”

折子打在他的身上,掉落在地上,發出“啪”“啪”聲響,在這寂靜肅穆的氛圍中顯得異常大聲。

這話著實有些狠,皇上當著所有文武大臣的面說出這番話來,無異于公然打太子的臉。

慕容瑾眼眸中嗜血的銳利一閃而過,隨后歸于平淡。

太子站在原處動都不曾動一下,俊朗的面容上神色不改,只是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無人看見。

他隱藏在袖子中的拳頭捏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捏緊了,手背上青筋突出,他性子本就內斂,此番已經是情緒難忍,他首先想到了深宮中的母后,想到這些年的委曲求全,想到他們母子二人這些年的如履薄被,內心像是被人用刀深深的刺破了,然后一刀又一刀地割著,鮮血淋漓,在他的心臟上凌遲著。

他生下來就被皇上冊封為太子,這在世人眼中是無尚的恩寵,可是對他而言卻是一個巨大的枷鎖,將他鎖在這無情無愛冰冰冷冷的皇宮之中,身不由己,無能為力,進一步,道路崎嶇險阻,退一步,卻是萬丈深淵。

而他身為太子,自幼就不得父皇喜愛,每每只是遠遠的看著父皇抱著其他的孩子在那里嬉笑玩鬧,而他只能遠遠的看著,羨慕著,彼時他尚且不知為何父皇會不疼愛他,還傻傻的跑過去,希望父皇也能抱抱他,或者是關心他幾句,可是等待他的永遠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和幾句不冷不淡的說教。

他不懂為何同樣是父皇的孩子,別的皇子為何可以得到父皇的擁抱和嘉獎,就連年齡不大的六皇子,皇上也是每每抱在懷里左親右抱,他還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不夠刻苦,表現得不好才導致父皇不疼愛他,所以拼命的去學習,勤奮刻苦,可是他始終不曾得到父皇的疼愛,后來才知道,原來不是他的原因,是他的出身就不討好,皇上厭恨外祖父在世時的強勢,厭惡他的功高震主,厭恨母后的高傲淡漠,更厭恨他。

他一出生就被賜封為太子,這不是對他的寵愛,而是對他的捧殺啊。

父皇把他和母后送到萬人面前,讓他們面對著刀劍和明里暗里的傷害,身在此位,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所有人都等著他出錯,他要面臨著太多太多的刀劍和傷害,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微有任何的差池便會被萬人唾罵,稍微有一丁點的出錯就會被人戳著脊梁骨詬病。

這些年來,他和母后在后宮之中被人刺殺過,下毒過,陷害過,算計過……每每身處險境,都是他們憑著自身的能力險中逃生,而父皇永遠都是站在一旁冷漠的看著,他從不曾插手,或者是替他們說過一句話,每每都是在事發的時候嚴厲斥責,再在事后幾句冠冕堂皇的官話掩蓋過去,他也漸漸的明白,原來不管他怎么做,是出色還是平庸,是勤政還是墮落,在父皇眼中都是一回事,他始終是不喜他的,與他做什么無關,與他這個人有關。

他對那萬人敬仰的龍椅半份興趣都沒有,可是他和別人不一樣,他身為太子,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位太子行事一有偏差,或者是招人算計,一遭跌落,淪為階下囚,或者是死無葬身之地,真正能夠從太子之位登基成為皇帝的少之又少,其他的皇子若是爭不到皇位,尚且可以做一個逍遙王爺,或者直接去藩地度日,總算是一條出路,而他呢,卻沒有退路,他可以生也可以死,可以高高在上也可以卑微如螻蟻,卻不愿意母后跟著他受半份委屈……他若是出了事情,母后沒了依靠,在后宮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絕對不會讓母后受到半份委屈。

縱然心如刀割,太子面上卻不顯,他微垂著眼眸,低聲道:“兒臣不敢”。

“你不敢?”,皇上提嘴就是一個冷笑,“朕看你膽大包天,你敢得很!當朝忤逆朕的旨意,和你母后一樣的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你這是不把朕放在眼中,你的眼中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太子垂著頭,僵硬地說了一句:“兒臣不敢”,便不再言語。

他還能怎么說,既然父皇非要給他扣上一個不忠不孝的罪名,他又能怎么說?

怎么說都是錯,怎么做都是不對的,索性就不解釋。

在皇上提到他的母后之時,他身軀一震,低垂著的眼眸中冰冷一片,第一次,對皇上產生了恨意,他怎么能提到他的母后!這件事情跟母后又有什么關系!

從來都是這樣,不管做什么,他都不管不顧的訓斥他和母后,好似他們母子兩就活該如此。

皇上不喜太子這件事情大家早有所覺,只是秘而不宣,卻沒想到,如今皇上竟然公然苛責太子,很多人眼眸微閃,開始重新評估朝中局勢,選擇戰隊,而更多的人卻是正義凜然,開始替太子求情。

這證據本就是刑部尚書周大人查出來的,他雖是清流一派,可性格本就直率,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見狀有些看不過去,這事情又是因他而起,而且那證據他是隨同當時在場的好幾位大臣一同核對過的,確定是真實的才呈給皇上的,當下出列高聲道:“皇上英明神武,自有決斷,然此事突升異變,又有實證,若然不徹查一番,怕是難堵悠悠之口,還望皇上明察”。

自周大人站出來之后,兵部尚書朱啟龍,戶部尚書趙茂才,都察院左都御史章建元,內閣大學士等數列大人一同站了出來,請命道:“皇上,太子寬厚知禮,愛民親民,所奏之事更是有理有據,并非妄言,請皇上下旨徹查君家一案”。

“太子性情敦厚,張弛有度,懇請皇上消氣”。

“君家一案疑點頗多,皇上英明,請皇上下旨,重審君家謀逆一案”。

“皇上開恩,周大人搜出來的證據屬實,并無不妥之處,六年前的君家一案實在是疑點頗多,不管是于情于理,都該查明,若然君家謀逆屬實,此次乃是造謠,也算是堵了眾悠悠之口,若然君家真的是被冤枉的,此次查明,還君家一個公道,更能彰顯皇上的圣賢,這不僅是為了皇上的威名,更是為了我大宣國的穩定……”

“是啊,懇請皇上下旨,重審君家謀逆一案”。

“請皇上下旨——”

朝中分量頗重的幾位大臣都站了出來,他們站出來之后,后面跟風站出來一大批,轉眼間大半的臣子都站了出來,這里面有太子一派,也有朝中清流,有自愿站出來請命的,亦有事先被慕容瑾威逼利誘的,其中更有幾位老臣,跟君家交好,就連辰王都在猶豫之下站了出來,說了幾句話。

朝堂之上不能有一種聲音,皇上最恨的就是結黨營私,拉幫結派,這若是放在平日里,自然是百家爭鳴,抑或是眾人沉默,無人敢這般站出來忤逆皇上,更何況還是在君家謀逆這件大事大非上,可現在情勢不同。

首先,殿上的大部分官員都覺得君家謀逆是一件天大的冤案,當年無人敢站出來說話,雖說皇上剛愎果斷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就是沒有證據,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君家,事發突然,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站出來求情無異于找死,二來,其他大臣見幾個皇上器重的股肱大臣都站出來說話了,所謂法不責眾,更何況這本就是一個就算是死了也能留一個“不畏強權,忠心耿耿,直言不諱”的好名聲的事情,大臣們最懂得趨利避害,自然而然的都選擇了站出來。

皇上冷著臉看著下方跪著的一片大臣,面色難看了起來,陰沉恐怖,他站了起來,一副君臨天下的孤傲模樣,眸光陰寒,指著他們怒罵道:“放肆!你們這是在逼朕嗎?那君家都已經死了,當年的事情已經定案了,如今不過是翻出了一些似是而非所謂的證據,你們就集體來逼朕嗎?若然那君家是無辜的,那個逆賊君無痕為何要逃?就單憑著……”,皇上指著地上散落的黃紙,“單憑這些就能證實君翼搖是無辜的嗎?你們難道忘了,這件事情可是他最器重之人親自舉報,那石頭也是從君府翻出來的!”

他說著,像是快要被過氣去,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后換上了一副愛之深,恨之切的模樣,指著太子,道:“更何況,朕豈不知太子仁厚,只是這件事情早有定奪,他身為儲君,行事作風應當為表率,該修身齊家方能平天下,豈能如此輕易被人挑唆,朕也是關愛他才會如此厲言相向,那賊人逃脫尚未找回,時隔多年從何查起?”

“皇上圣明,這件事情牽連過大,微臣懇請皇上將此事交給微臣,微臣定不負圣望,將事情的真相查個水落石出”,周大人半步不退,昂首道。

“周宇文!”,皇上瞪著眼睛,“莫要仗著朕寵幸你,你就無法無天了!”

“微臣只是實事求是!”

“周宇文,你要造反了是不是?”

“微臣有沒有造反,皇上你是知曉的”。

“放肆!”

就在皇上咬牙切齒瞪著昔日的愛臣,沉重的氣氛壓在宮殿內之時,慕容瑾動了。

他走了過去,將地上散落的證據一一撿拾起來,直起身子,輕聲道:“六年前,戶部尚書何文靖在朝堂之上參了君翼遙一本,公然指認君家私藏龍袍,有謀逆之心,皇上勃然大怒,御批兵部和刑部會審,結果在君府后院翻出了上面刻有“軒轅滅亡,君臨天下”的石頭,與此同時,從君家書房內翻出了其勾結匈奴,謀逆造反的證據,皇上當下定君家有謀逆之罪,派御林軍圍剿君家,君家一家老小連同下人,二十三個人口在京城君府被滿門抄斬……”

他聲音低低沉沉,像是置身事外,那語氣,就像是在說今日的天氣如何如何一般,平靜地叫人聽不出半點波動。

說完之后,他抬起墨色深眸,緊緊地盯著皇上蒼白的臉,淡聲道:“皇上,是不是君無痕現身,找出實證,你就會同意重審君家謀逆一案?”

皇上面色沉如冷冰,盯著慕容瑾,試圖從他的眼眸中看出任何的蹊蹺之處,可惜他看到的只是一汪深邃的幽潭,無風亦無波,無情亦無欲。

這位向來神龍不見首尾的左相,今日突然準時上朝,從頭至尾,他一直站在那里旁觀,一句話不說,此刻突然站出來,將六年前的一切說了出來,問出這番話,他到底有何用意?

皇上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的這位左相大人不簡單,他從未真真正正的看清過他,如今,更是如此,只是他細細的想了一遍他說的話,又察覺不出有任何的問題,或許他只是就事論事,看著情勢嚴峻,站出來做這個調解之人,給他一個臺階下?

他眼眸尖銳的落在慕容瑾身上,良久,斟酌著開口,道:“若然能夠找出那逆賊,有確鑿的證據證實君家是無辜的,朕便允了此事!退朝!”。

“多謝皇上開恩”,慕容瑾瞳孔一縮,深深的彎下腰道。

皇上冷哼一聲,龍袍一掀,看都不看下方的大臣,率先離去,自他走后,殿上先是一片安靜,隨后眾人小聲議論了起來,一個接著一個的走出金鑾殿。

慕容瑾行至太子跟前,清潤的眼眸看著他,認真道了一聲,“多謝太子殿下”。

軒轅澈一愣,有些不解,“左相大人何出此言?”,他并不知道自己何時幫過面前這位左相大人的忙,普天之下誰都知道,左相大人的人情最是難得。

“就是想感謝一下,并無旁的意思,在下告辭”,慕容瑾淡淡一笑,也不解釋,轉身離去,只留下軒轅澈一個人站在原地,滿臉的不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