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巷的院子異常的熱鬧。
院子里多了三個小丫鬟,就顯得房子有點少,人有點多。
原本陳松去河渠,小朵是準備住到米巷去的。可宋英和花小荷都不同意,她們覺得不合規矩。
如果花小朵住米巷去,等陳松回來再搬回來,還是會有人說閑話的。
花小朵沒辦法,只好讓沈小三和沈小四住進去,好歹店里有人,也省得他們來回奔波。沈二每日還是會趕車來石橋巷,將后院的菜蔬拖到米巷去。
歡兒以前在程府的地方很高,是蘭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一個人住著一間房。說句逾越的話,她的屋子比花小朵的屋子都好,吃得喝得穿得用得都是好的。
到了小朵這里,她要做飯喂羊打掃庭院。
幸虧小土豆由劉婆子專門看管,小石頭也不用她操心。不然她真的得哭出來,她還沒帶過這么小的孩子呢。
“歡兒姐姐,你說夫人為什么要將我們送給朵小姐。她這里除了洗衣做飯打掃院子也沒什么事情可做。”
說話的是兩個小丫鬟中的其中一個叫紅衣,紅衣綠袖,這是花小朵給她們起的名字。就沖大小姐沒給她改名字,歡兒就已經很感恩戴德了。如果大小姐給她改個名字叫白裙,估計回程府要被人笑死。
小朵現在很忙,她隔一天要去一次朝陽院,看看那些孩子們。她要確定他們過得好,都受到很好的照顧才能放心。隔兩日她要去趟沈家莊,去看看那些在山邊開發田地的婦人和孩子,囑咐她們盡力就行,不要太勞累了。
她每天上午還要去米巷,在她眼里,陳木頭劉冬子還要沈家兩個小兄弟都是孩子,她去了他們也能安心點,遇見什么突發事情也可以問問她。
歡兒不適合跟著花小朵進進出出,她畢竟是蘭夫人曾經身邊的大丫鬟,就在院里管著花小朵的雜事。特意派綠袖跟著小朵。綠袖這個丫鬟和紅衣不同,綠袖性子沉穩,紅衣性子略微有些跳脫。
歡兒看向問話的紅衣,沉著臉答道:“我們做奴婢的,在夫人身邊夫人就是我們的主子,在朵小姐身邊朵小姐就是我們主子。既然夫人將我們送給了朵小姐,那么以后我們就要聽朵小姐的,不要再想著回程府去。”
她這話是說給紅衣聽也是說給綠袖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夫人吩咐她來伺候花少是和她說清楚的,花少就是大小姐,如果以后大小姐回程府,她就是程府大小姐的丫鬟。如果大小姐不愿意回來,她希望歡兒能在大小姐身邊照顧她幫著她,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心安。
其實這些話也不是蘭夫人的本意,她從來沒有想過朵兒不回去。她一直覺得她的朵兒會回去,現在不愿意回去,只是因為她在生氣。她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和委屈,自然要緩緩的。等緩過來了,她的朵兒就會回去的。
這一日,花小朵帶著綠袖去了沈家莊。
這些婦人孩子雖然都是老弱,做事卻十分勤勞,只半個多月的功夫已經整理出約莫近二十畝的田地。
沈家莊的田地早已經耕種下去,花小朵又找了村里有大牲口的人家,說好耕耘一畝田地多少銀錢,將這片土地包給他。這家人能有額外的收入,非常高興,幾乎這些婦人剛將土地上的雜草石頭清理完,他就將土地給耕耘出來。
大孩子領著小孩子抽出時間來,又將耕耘出來的草根樹根小石塊再撿出去。
就連綠袖都覺得驚奇:“花少,你看,這片土地這么快都耕耘出來了。”
花小朵不習慣她們一口一個朵小姐,就讓她們也和外面的人一樣,稱呼她花少。歡兒一直叫的花少,很快就習慣了,反而是兩個小丫鬟,適應了很久。
“嗯,我們先種蔬菜,其實冬小麥也行,不過確實有些遲了。”花小朵停下腳步,抓起一把泥土看看,是優質的黑沙土,適合種小麥和蔬菜。
十來個婆子正在地里忙碌著,看見花小朵走過來,紛紛打招呼。
“怎么沒看見李阿婆?”
花小朵看著這群婆子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她來有一會了,不管李阿婆去了哪里也應該回來了。
“她病了,在屋里躺著呢。”其中一個婆子開了口,另外幾個怕花小朵不高興,連忙七嘴八舌地解釋:“她不是躲懶,是真的病了。”
“病了三天了,今天實在扛不住我們讓她喝了點姜茶躺一天。”
“花少您放心,不會耽誤事情的,我們晚上多做點,一定給補上。”
花小朵看著這群奶奶輩的婆子不由有些心酸,她們兒孫都戰死了,帶著家里的不能幼小的孫子到了九江。她們不是貪生怕死,只是年齡大了,比不得年輕人有用,才護著幼小的孫子逃了出來希望能將他們養大留個根。雖然,其中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只有幾個比較硬氣的帶著孫女。在這個時代,這是沒有選擇的事情。只有男孩子才能延續血脈,而她們這么努力也是想讓孫子孫女和自己能有一口飯吃。
李阿婆是其中最倔強的婆子,她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兩個自己家的,一個是鄰居家的,這樣的婆子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花小朵轉頭吩咐綠袖去喊沈二:“你讓他駕車將李婆子送去醫館,找關大夫看看。該吃藥吃藥,該休息休息,身體最重要。”
“是,奴婢知道了。”
綠袖拿了錢袋去找沈二,花小朵蹲下身子一邊幫這些婦人扯草一邊和她們聊天。
大家都習慣花少這樣,從開始的惶恐不安到現在的坦然視之。
憑良心說,跟著花少比家里吃的飽,穿得暖。大家都是這樣,肚子飽了,身上暖了,心也就安定了。天氣一冷花少就派人送來棉被棉衣,孩子們的衣物鞋襪。
她們看著面前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收拾出來的地,心中是愧疚的。她們做得太少,得到的卻很多。
花小朵卻并不在意這些得失,她賣了三個三頭,其中一個肯定是銀礦山。
她爹是九江知府,她轉轉手多少也要賺一筆。
錢財賺來就是要花的,她花在這些無助的婦人孩子和朝陽院大王莊的孩子,不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