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鋤種田

第231章:酬謝他萬金之賞

景泰二十四年夏,燥熱無雨。

北地一帶更是數月沒有下雨,天干地旱,井水里能打出來的也是夾雜著泥漿的渾水。

花小朵騎著一匹小紅馬剛剛從城外回了城,身上已經汗濕,馬匹走動間,撲面而來的風猶如烈焰迎頭兜來。

汗水和灰塵,憋悶的天氣讓花小朵心情極其惡劣。

她剛剛從城外回來,山腳下這幾年陸續開發的田地和果園剛剛有了起色就碰見今年大旱。春天滿樹的花蕾,初夏還能見嬌嫩的新果。現在大部分都掉落了,今年的收成,能有往年的一半就謝天謝地了。

“花少,陳木頭和劉冬子他們又跟狗娃去打架了。”

沈小三的聲音剛落,就聽街角一聲大喊:“花少,去打架不?”

花小朵回頭,就見高瘦的狗娃正一路煙塵擦著汗水跑過來。花小朵神情不變,花小朵身后的紅袖將馬往一邊牽了牽,擋住在了花小朵和狗娃的身前。

“狗娃,這么熱的天,你又和誰打架?”

“就是那幫小乞丐,他們太不是個東西了,竟然偷到花少你的頭上。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九江城誰不知道花少你。”

狗娃掀起衣襟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露出的肚皮曬得黑黝黝的,可見根根的肋骨。

“行了,別打架了,看你們熱的樣子,快去找個地方喝點大碗茶。下晌天氣不熱了,去沈家莊給我擔水去,果樹就算了,地里的莊稼再不擔點水都快死光了。”

花小朵說著抬手扔給狗娃一塊碎銀子,一踢馬腹,小紅馬“嘚嘚”又往前去。

“知道了,誰家的地干了,我也不會讓你花少的地給干了。”

狗娃笑嘻嘻地收起銀子,一摟剛剛跑過來陳木頭的肩膀:“走,哥哥帶你們喝茶去,叫上那群小乞丐。”

一年前,狗娃和九江的小乞丐們打了一架,就此結下了梁子,隔三差五就要去打一架。你說他們是死對頭,也不對,只要他們身上有錢,就會買了酒菜一起去城外的城隍廟喝酒吃肉。要是沒錢了,幾天不見,一見面說不定就能打起來。

別說花小朵習慣了,就連如今升為巡檢司巡檢的涂捕頭也習慣了這群幾天不打架就渾身癢癢的九江混混。

別看涂捕頭只是生成巡檢司巡檢,這可是個從九品的官,也意味著涂捕頭從下九流跳了出來,成為真正有官職的官了。

現在擔任捕頭的是劉二,看見狗娃這群混子,直接是無視的。他心里清楚,只要有花少在,這群人在九江就翻不出大浪來。

陳木頭邊嫌棄地將狗娃的胳膊從肩膀上拽下來,邊責備道:“你又問花少拿錢,花少是你爹呀?”

狗娃根本不在意陳木頭的態度,笑嘻嘻道:“我爹那有花少對我好,花少給我銀錢還給我找事做,我爹早早死了,都沒管過我死活好不好。”

狗娃拿著銀子去找剛剛打架的小乞丐們喝酒,陳木頭拉著劉冬子轉身去了九江今年最出名的巷子——如意巷。

如意巷以前就是九江最破爛的地方,也是九江歷任知府無可奈何的地方。一年前提起北后街大人孩子都搖頭。

現在提起改名如意巷的后北街人人羨慕,一棟棟青磚烏瓦的房屋相連,街道整潔,街道兩邊的院墻上爬滿了薔薇花,花開朵朵。如果不是天氣太熱,這些薔薇還要開的更漂亮些。

去年冬,程知府用萬兩黃金買下花小朵手中的三座大山,這件事知情的人并不多。

轉頭程知府以大王莊邊處異族交界,傷亡太大建莊不安全為由,將大王莊的土地收回。在九江城外給大王莊的幸存的大人孩子按人頭各撥了十畝良田,五畝旱地,兩畝宅基地。

此處田地離沈家莊很近,又是知府夫人的嫁妝,程知府將妻子的嫁妝中的良田與大王莊的土地交換。九江府上上下下都被程知府的高風亮節,知府夫人的善良大氣所感動。

很快,后北街破舊的棚戶區被拆,一棟棟青磚烏瓦的房子在后北街建起。知府大人親自寫下“如意巷”三個字,銘刻在巷口之上。

整改后北街,大王莊建村鋪路,收留孤兒弱婦開荒種田,朝陽園擴建,增添了免費私塾和手工藝師傅。

只用了大半年的時間,花小朵萬兩黃金幾乎散盡。

程知府年底任期未滿,卻因為業績出眾,直接任命為江州巡撫,年底上任。而九江城,依然在他的治下。

知府大人的府邸,書房中燈火通明。程知府看著手中的賬單,沉默良久。

“去叫大公子。”

“是。”

門外的管事立刻躬身行禮,出了院子,往程子期的院中走去。

待到程子期跟著管事到了書房,又聽書房伺候的人說,大人急匆匆去了夫人處,吩咐大公子來了也去夫人處。

主院,蘭夫人看著手中的賬單,沉默良久。

程子期進門先行禮,后退到一旁并不言語。他心中知道爹娘看的賬單是什么,是朵兒寫的萬兩黃金的賬單。她寫好,給自己看過,說是要給程知府,以酬謝他萬金之賞。

一萬兩買山的黃金,幾乎被朵兒散盡,她直言不諱地告訴自己,我只留下了當初買山的本錢。

你以為花了黃金萬兩,是彌補對朵兒的內疚。卻沒有想到,她將這錢用在了治理最臟亂差的后北街。安置了大王莊的孤兒,建村鋪路。將朝陽院擴建,建了私塾,附近家境貧寒的孩子可以依據府衙開據證明去朝陽園。免費讀書,或者和院里的師傅免費學手藝。

這些最后都變成了九江城的業績,成就了程知府到程巡撫之路。

蘭夫人看向兒子:“子期,原本你爹給朵兒一萬兩黃金,是想給她留點嫁妝。沒想到,她全部用了,現在她將賬本送來是什么意思?”

程知府心中已然明了,卻還是將目光投向兒子。

他已經不知道這個女兒心中到底想的什么,看似處處撇清關系,卻又是處處在幫他。

程子期低咳一聲,輕聲道:“朵兒的意思大約是不想在婚姻上由爹娘做主。”

程知府聞言大怒:“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