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二樓雅間，兄妹倆臨窗而坐。
程子期先開了口：“朵兒找我有事？”
“聽說程大哥要去京城趕考，小妹先祝大哥金榜題名，步步高升。”花小朵端起茶盅一笑：“對了，還要娶回個好嫂子。”
一句話說的程子期臉都紅了。
他已經在春天的時候與兩淮鹽運使林大人家的幼女定下親事，這次回京，也是要拜訪岳丈大人，順便定下娶親的日子。
他爹年前要回京續職，剛好給他完婚。
程子期心中一動，開口道：“朵兒，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京城吧。”
他的眼里是滿滿的期望，他還是很希望自己結婚的時候，妹妹能夠在場。第二日認親的時候，能讓自己新婚的妻子，見一見這個妹子，讓朵兒喊一聲大哥嫂子。
提起去京城，花小朵確實很好奇，她有些心動的。
但是跟著程子期去，意味著什么她太清楚了。
她搖了搖頭：“我現在走不了，這次洪澇這么大，我大王莊和沈家莊那邊的田地還有果園損失太大了，這些天都在忙著著將那些果樹和農田修整好。”
程子期知道朵兒只是拿果園農田做借口，她不想去，他心中失望卻也不能勉強。
“你今日找我何事？”
花小朵露齒一笑：“聽說你要走了，想請你吃頓飯或者喝杯茶聊表下心意。”
程子期定定地看向花小朵，良久才道：“說實話很難嗎？”
說實話當然不難，難得是有的實話不好說。
花小朵目光垂下，看向桌子上的茶盅，輕聲問道：“大王莊那邊，你們怎么打算的？”
程子期一時沒反應過來大王莊是哪個大王莊，口中就說：“大王莊不是你一直在建嗎？聽說還建得很好。”
話音落下他才明白，朵兒問的是以前的大王莊，那座大王莊后面的銀礦山。
她是因為大王莊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所以來問問？
不，很可能她猜到了什么，才來問問。
他的妹妹，從來就不是個傻的！
他微微沉吟道：“大王莊那邊由四皇子接受，其余的事情我們插不上手。”
花小朵看向程子期，沒想到他會將這么大的秘密告訴她。
也就是說，現在程家和蘭家已經開始站隊了。他們是支持四皇子的，連礦山都給了他。
“可能你不知道，蘭家長女，我們的大表姐，就是四王妃。”
好吧，原來是替自己家的女兒女婿謀取，這也正常。
“有把握嗎？”
花小朵有些懊惱，自己怎么問出這么沒腦子的話。對于蘭家和程家來說，肯定是有把握的，不然他們也不會因為一個王妃而站隊。
沒想到程子期毫不猶豫地答道：“沒把握，只是盡力想試一試。”
花小朵沒想到的是這個回答，沒把握，想試一試。
程子期看著滿臉疑惑的花小朵，忍不住唇角微彎：“蘭家和程家不同，蘭家人特別護短。”
他的聲音低沉而和緩，就像在說一個故事，而花小朵恰好是聽眾：“大舅母春天來向你提親，并不是因為六表弟想娶你，蘭家就寵著他。”
花小朵脫口問道：“那是因為什么？”
“因為花家護短，花家的女兒都是全家捧在手心中長大的。當年我娘是，大表姐也是。而外祖父知道你的事情，第一個想法就是將你接到蘭家。他說，我們蘭家的外孫女也是孫女，程家護不住，我蘭家護。“
花小朵不由驚詫地抬頭，她看見的是程子期嘴角的一抹譏笑。
是啊，程家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程知府雖然貴為知府，明知道花小朵是自己的親女兒，卻因為女兒的失蹤是自己曾經的通房丫鬟所為。
程知府，為了官聲，連親生女兒都不敢大張旗鼓的認回來。
花小朵自所有不回蘭家，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想和這家人多牽扯。
當然，也有程知府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單獨召見花小朵，向自己親閨女道一聲對不起。
哪怕你說不出口，可是起碼的關心愛護是要有的。
可是花小朵一直沒有等到，反而是蘭夫人隔幾日就要來府里看看花小朵，和她說幾句話。
蘭夫人所作所為才更像個母親，而程知府，女兒和他的官聲來比，還是終究差了點！
花小朵懂，程子期也懂，蘭夫人更是心如明鏡。
可是能如何，夫君是她當初自己選的，女兒是在她身邊丟失的。
她與夫君縱容不能說舉案齊眉，卻也是相敬如賓。如今四子一女，她能怎么辦？
為了一個失散多年的女兒和自己的夫君翻臉，拋下四個兒子和女兒團聚？
她唯有壓下心中的怨懟，努力做個好母親，爭取將女兒的心捂熱，讓她能心甘情愿的回程家。
程子期心中微微泛起苦澀，他抬頭看向窗外：“大表姐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她唯一一次不聽話，就是遇見四皇子。他們相遇，到現在有了兩個兒子，誰也說不清，他們的相遇是老天安排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其實，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程子期的神情帶著無奈和茫然：“蘭家不站隊也不行了，從大表姐嫁給四皇子起，蘭家和四皇子就綁到了一起。而我們程家，一樣也逃不掉。”
花小朵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那么程家和蘭家就不怕四皇子成功后卸磨殺驢嗎？”
程子期看向花小朵，眼中滿是驚駭。
花小朵她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她學過歷史，閑來無事也會拿些歷史故事給孩子說。歷史上外戚干政，最后被連根拔起的事情還少了嗎？
而程子期，已經不知道如何回答花小朵問的話了。
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四皇子以后會不會卸磨殺驢。
如果會呢？
蘭家再將四皇子拉下來，給自己的親外甥坐皇位？
那樣都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家的外甥就能將自己舅舅家收拾了。
皇位誰坐，難道還能是你蘭家說了算？
“可是那有怎么樣，大表姐喜歡，她嫁了，蘭家就要為她的以后做打算，為她兩個孩子做打算。”
花小朵忍不住撇撇嘴：“我覺得花家寵閨女是一回事，拿全家和親族的性命來賭就有些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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