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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虜兇蠻彪悍,不滅其氣概,會俯首稱臣?簡直是癡人說夢!”年輕官員氣勢洶洶。
吳鴻喆受他搶白,不惱不怒:“帝王之治,攘外必先安內。”
又有人站出來道:“既要議和,何不決戰前夕議和?此時再議,讓戰死堡寨的將士尸骨難安。”
一時間,和還是戰,再起爭論。
和者認定國朝財庫空虛,更不能讓寬州大權旁落。
戰者認定要乘勝追擊,不過暫時分出寬州大權,事畢收回,為何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防備至此——難道大敗金虜后,便要藏名將?
皇帝坐著,上半身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雙目半闔,十指交叉在腹前,同時壓下兩聲咳嗽。
他知道他們是想消弭糧草、冬衣帶來的禍事,吵鬧的越兇,越能渾水摸魚。
這些衣紫腰黃之人,對外是將、相、官,在他面前卻只是讀書人中的一個,這些人怕他,怕他身后至高無上的皇權,怕禁軍手中舉起的廷杖,怕被“棄于市”,怕一朝被奪。
懼怕藏在忠心下,藏在親情下,藏在隨機應變的言辭下,但再懼怕,也會被貪欲壓下去。
唯獨莫聆風,不懼他。m.42zwla
他因此而疲憊,本就昏沉的病體越發難受。
頭痛。
疲憊。
跪著的人和站著的人爭論不休,等到他們口干舌燥,言辭枯竭,才意識到皇帝和莫聆風全都沉默不語。
亂糟糟的聲音消失,“嗡嗡”作響的大殿逐漸安靜,只剩下蛆蟲還在蠕動,在金磚上留下一道道長長污漬。
皇帝再等片刻,沒有再等來只言片語,才睜開雙眼,坐直身體,雙手分開放在大腿上,目光從跪著的人身上一一掃過:“都起來吧,現在還不是跪的時候。”
跪著的人眼神飄忽,吳鴻喆兩手撐地,搖搖擺擺站起來,步履蹣跚歸列,在他身后跪著的官員也隨之起身,如喪考妣般走回去。
皇帝隨后盯著莫聆風看了一會兒,右手下意識在腿上拍打,太陽穴突突跳動,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扎。
他開金口:“太子。”
太子拱手出列:“臣在。”
皇帝伸手捏了捏山根,上半身微微前傾:“朕著你徹查軍需一事,從京官,到地方,一個都不許姑息,你是儲副,該調動誰,要調動誰,不必朕來說吧。”
太子握著笏板的手稍稍一緊:“臣遵旨。”
此事利國朝,卻不利他,得罪文臣太多,他也會被臣子懷恨在心。
但若這國朝最終是他的國朝,他就要去做。
皇帝輕輕向太子揮了揮手,把太子揮回原位,然后再看向莫聆風。
“莫將軍,朕知你肺腑之言,赤誠忠心,你兄長一事,朕心有所憾,既然官職已成累贅,朕便解其官職罷。”
莫聆風欠身謝過皇恩。
皇帝又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如今正是不得已之時。”
“計祥,”他看向計祥,“你草召,魏王趙旭為寬州都督兼節度大使,隨歸德將軍前往寬州,調度稅收屯田,事畢還稅于朝。”
他看計祥沉穩應下,再看魏王手中笏板微微一顫,不知是喜是憂,并不多加理會,只道:“此一戰,如只能擊退金虜騷擾,不能一舉剿滅金虜,就行議和之事,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并非長遠之道,有戰績在前,和談時,便可使其稱臣俯首,歲歲進貢,魏王可能擔此重任?”
魏王垂首道:“臣絕不負天恩。”
皇帝疲憊的快要直不起腰,但事情卻都有條理。
魏王兼節度使,調度稅收,無論還朝時,他刮下來幾層地皮,寬州都還是在自家人手中。
議和后,邊關平定,他再來分化兵權。
他想揮手散朝,卻恍惚著聽到莫聆風開口:“陛下,魏王調度寬州,萬無一失,然藩王與用兵者之間難免有所謠言,屆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臣請陛下再遷一人為寬州通判,同領州事,分權制衡。”
皇帝只覺頭痛的連頭上大冠都支撐不住,勉強道:“將軍以為,何人可以任此官?”
莫聆風言簡意賅:“鄔學士。”
于理,鄔瑾清正剛直,不畏強權,正適合暫理寬州事物。
于情,鄔瑾本就是寬州人,并且死諫過后,皇帝不會再重用,外放寬州正合適。
于莫聆風,卻不該是不假思索,就能脫口而出的名字。
她應該推脫,讓吏部擬定名冊,讓皇帝定奪。
但她還是毫不猶豫說出口,讓皇帝明白她要一個通判的本意,坦誠自己的軟肋。
她就要他!
不要再用太子的什么人來做這個通判,制衡魏王!
皇帝忽然想到魏王曾說莫聆風愛慕鄔瑾,不由冷笑。
他的冷笑亦是虛弱疲憊。
他因此不愿再在此事上過多糾纏:“鄔瑾傷勢未愈,此事吏部再薦人來吧,散朝,魏王、黃義仁入內留身奏事。”
說罷,他兩手撐著御座扶手,緩緩起身,稍一動作,頭上立刻有一陣天旋地轉的痛感襲來,腹中也翻江倒海,有嘔吐之感。
一把攥住張供奉的手,他行出紫宸殿,坐上攆架,寒風撲面而來,才讓他壓下了腹中的翻涌。
朝臣自身難保,只草草想了一句主仆情深,也稀稀拉拉離去。
莫聆風扭頭看一眼皇帝離開的方向,同樣是一聲冷笑。
皇帝攜魏王進入文政殿,黃義仁今日未在宮中,內侍已經出去宣召。
他在殿內坐下,隨后賜座魏王,張供奉端著藥碗和蜜餞送到案前,他端起碗,一飲而盡,放下藥碗,忍耐片刻,對張供奉道:“取錠子藥來。”
張供奉連忙示意人去取,取來之后,用水化開一些,兩手食指蘸了,涂抹到皇帝兩側太陽穴上,又加些許力道按揉片刻。
錠子藥香氣清涼沖鼻,皇帝神智暫時清明,頭疼也隨之緩解,吐出胸中苦悶之氣,他拿熱帕子擦了擦手:“老二,此去寬州,除去調度錢糧、議和之外,還有一件要緊事。”
他頓了頓,看向四周林立的內侍,張供奉立刻會意,揮手讓他們出去,自己在一旁伺候。
皇帝繼續道:“莫家有積年十州之財,不在京都,不在莫聆風身上,那就是在寬州莫府,取之可解國帑之難,分國朝百年之憂。”
這是他第一次明言十州之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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