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錦華棠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召見

本來陸巡這段時間非常忙,但是錢錦棠提醒他避嫌,陸巡就以新婚為借口,賦閑在家。

他喜歡上了釣魚,這天在跟錢錦棠討論魚餌,正說著,元寶進來稟報:“六爺,大姑奶奶帶著大姑爺回來了。”

錢錦棠和陸巡相視一眼,眼里都有一種對未來的擔心和緊張。

這輩子陸昂還說不清楚什么情況呢,陸家還不能掉以輕心,上輩子陸家覆滅的導火索就是收留大姑爺嚴少庭。

這輩子嚴家出事,陸巡就慫恿大姑奶奶跟婆家走了,怎么又回來了?

陸巡站起來跟錢錦棠交代:“不要怕,我過去看看。”

“您等下。”錢錦棠明明是陸巡的狗子,現在成了陸巡的妻子,她總覺得有些難為情,未曾開口,臉有些發燙。

他說:“您不適合出面,畢竟是一奶同胞的親姐姐,趕走也不是,最好還是想辦法,讓他們自己離開。”

陸巡覺得老婆天真了,人都來了怎么可能會走?

不是他不顧親情,如果為了這兩個人,要讓陸家上下幾百口子做犧牲,那他辦不到。

他自己出事也不會想連累家里人啊。

陸巡想好了對策,道:“我有辦法,別擔心。”

陸巡跟陸昂說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陸昂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不宜出面。

可他是書生意氣很重的人,也不能丟下孫女孫女婿不管,他和嚴家是親家,于是想出一個辦法,讓江湖人士互送嚴少庭離開,他全程不出面,這樣既保全了嚴少庭,也不會讓陸家人招惹麻煩。

陸巡心里根本不想管這兩個人,不說他那個大姐,就說嚴家的所作所為,雖不應該連坐,可嚴少庭身為嚴家子孫,沒少得這個名頭給他帶來的好處,現在憑什么讓他跑了?

若是忠君愛國之后,你看是不是大家都爭相保護?

難就難在嚴少庭是他的姐夫,他沒辦法六親不認。

本來已經是雙贏的方法了,可還是有人覺得不滿意,陸昂送走嚴氏夫婦后,馮氏立馬帶著人殺過來。

這次她學聰明了,沒有直接找錢錦棠麻煩,而是好了個很好的借口。

錢錦棠成親好幾天了,卻沒有去拜見過她,這樣很失禮。

所以她一進來就跟二夫人抱怨道:“你們看看,哪有這樣的兒媳婦,成親了都不給婆婆敬茶,沒辦法,她不去見我,只能我來見她了。”

二夫人就低聲告訴她;“爹沒在家。”

馮氏立即變了臉,對下人呵斥道:“讓那賤婦過來見我,竟然不拜見婆婆,到底是沒有娘的東西,上不得臺面。”

然后二夫人又告訴她:“縣主也不在,被裕王給接走了。”

“裕,裕王?”馮氏心虛的摸摸胸口問道:“是裕王親自來接的?裕王有什么事嗎?”

裕王已經幫助皇帝處理政事,顯而易見的,裕王就是下一任皇帝,這么重量級別的人物怎么會親自來接錢錦棠。

二夫人搖著扇子,一副看好戲的語氣道:“可不是呢,裕王真是禮賢下士,一點架子都沒有,對六郎媳婦更是沒得說,說是要帶六郎媳婦去見皇上呢,畢竟是當舅舅的嗎,對外甥女真是沒得說。”

“她算哪門子的外甥女?”馮氏不客氣說道:“那不就是隨便給安慶公主認下的嗎?”

二夫人挑眉,說是提醒實則挑火道:“你可別亂講話啊,這種事怎么能隨便呢,人家都是縣主了,這還能有假的嗎?”

那也是便宜縣主。

馮氏狠狠的灌了一口茶,一只野雞,還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宮里的御道兩旁,裕王謹慎的叮嚀錢錦棠:“圣上有些不好,我想,你應該見一見他。”

別人不知道的,裕王是心里清楚,錢錦棠就是他的親外甥女,而皇帝,是錢錦棠的親姥爺。

因為嚴家的事情,皇帝上了火元氣大傷,太醫說也就這兩天的事情,當大家心里有個防備。

裕王就在皇帝那里給錢錦棠球了個恩典,讓皇帝接見錢錦棠,得不到皇帝的認可,那可真是一輩子都是便宜外甥女了。

錢錦棠幾輩子加一起都沒見過皇帝。

哪怕皇帝給她封號,也只是給了封號,都沒召見她,好像她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一樣。

如今,就要見面了,這個毀掉了姥姥,娘親,甚至家上姨母幾個以生的男人,彌留之際要見她了,會跟她說什么?

錢錦棠有些忐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裕王看她小臉崩的緊緊的,有些感同身受的心疼道:“害怕是不?我來,我也怕。”

他那個父皇啊,之前是不見他們的,說二龍想見,必有一傷,所以龍不見龍。

聽聽,像話嗎?

所以父皇一要見他,那就沒什么好事,所以這些年啊,他就沒有痛痛快快的在皇城里待過。

裕王又道:“不怕,圣上讓你作什么你就做什么,他什么都不說你就站在到一旁去,也就行。

錢錦棠點頭,袖子地下卻暗暗捏著手指,猶豫的說:“您說,他會跟我們說什么嗎?”

裕王看向莊嚴寧靜的交泰殿,心里沒有來的心酸。

父皇,會跟他們說什么?

父皇這輩子,機關算盡,一心要長生不老,很少有人說他是好皇帝,甚至有個叫吳承恩的人寫猴子精來風此他,說他只信任道士驅趕和尚,還說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又辜負過那么多女人,經常被人當成是無情寡義的反面教材,他的風評并不好。

可是細想起來,穩定時局,驅除韃虜……他的功績并不小。

這樣一個人,他的彌留之際,會對他的后代子孫說什么呢?

在太監的通傳下,錢錦棠跟在裕王身后,來到了地上鋪就陰陽魚地磚的臥室里。

里面帷幕重重,八副對開的隔扇門慢慢敞開,疾風吹進來,帷幕在風中無序的飄搖,周圍沒有一點聲音,明明是白天,卻有種深業般萬籟俱寂的凄涼。

陰陽魚后面的原型帷幕中,一個清瘦的身影在太監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錢錦棠袖子底下的手攥的更緊了,害死母親真正的罪魁禍首,她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