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時，一長老沉不住氣，臉露焦慮：“我只當離霽是一個修習魔氣的叛族，卻不想此人竟然會使出寒冰煞氣跟烈焰火，并且在尋找上古之物四方魂蓮以及神血！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做這些，必定是有天大的陰謀，這該如何是好！”
菱小云見長老提到神血，急忙解釋：“我沒有神血的，豆腐老頭說過我沒有神血，大壞蛋就是心里扭曲，才一直不讓我走。”
族長凝眉，又問向菱小云：“小云，你好好想想，這魔子可還有別的奇怪之處，是否透露他是何人！”
菱小云歪著腦袋想了會：“族長爺爺，那會我天天擔驚受怕，又怕知道太多被滅口，所以從來沒有問過他是誰，他不是我們歸魂村的老古董嘛？”
“蠢丫頭！如今三界彌滅，早就沒有延續魔氣與妖邪的渾濁之氣，此人卻能同時修成消失數萬年的寒冰煞氣與烈焰火，絕對不是我族人，也絕對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那壞蛋好像也一直在嫌棄凡人，那他到底是什么呢？看樣子應該也是不好惹的，要不然大家也不會急成這樣。
菱小云思忖著，大壞蛋囂張狂傲，若真問他是何人，相必大壞蛋也不屑于隱瞞，可她怕死啊。
她乖乖垂著腦袋不說話。
族長擺手：“何長老，我們需冷靜，此時萬萬不可自亂陣腳，小云，你細細想想，此人可有讓你覺得奇怪的地方，都說出來，事關天下蒼生！”
這泰山的職責壓在肩上，菱小云忽然覺得自己站在了事業的巔峰，小心翼翼又有些沉重，她細細回憶，忽然一拍大腿：“子菡曾經告訴我，人死后會魂魄離體進入陰間，魂魄是萬物之初，是人的本相，我見過離霽的魂魄，只是只是她的魂魄長的與現在有些不同，是很不同。”
“如何不同？”眾人屏息。
“他眼睛是藍色的，眉尖有一個火焰形的冰霜形狀，而且他的魂魄很是厲害，反正就是魂魄中的極品。”
眾人嘴一抽。
慕修染適時出聲：“烈焰火是上古神龍的真龍術法，至精至純，而寒冰煞氣至邪至惡，一人修習兩道如此霸道不相容的術法，天下間應該沒有幾人，若他的魂魄真是異于常人，想必應該是三界之中的人輪回轉世，只是我們對魔道了解的知之甚少，我先去藏書閣查閱上古史冊，必定能知道他到底是何人！”
“師弟所言甚是。”族長頷首吩咐：“木長老、何長老、齊長老，你們速速召集弟子嚴加防備，十里林的結界務必加固，再派人準備尋找四方魂蓮，不能讓上古之物落入魔族人手中。”
眾人一下子忙碌起來，神色凝重的離開，菱小云本在等著領罰，因著離霽一事，大家便將她給忽略了，族長也只是吩咐幾個弟子將菱小云帶入祠堂，讓她面壁思過。
直到她跪在祠堂中央，面對著一排排靈位，她才惶惶回神，皮肉懲罰算是躲過去了，吃鬼一事也可以爛在肚子里，誠如夫子所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多讀點書，還是好的。
菱遠山一直候在大殿外，見菱小云只是處以面壁思過，才終于放下心來，又回去煮了些膳食拿過來。
菱小云畢竟是戴罪之身，又在受罰之中，也只能從門縫中瞧阿爹幾眼，飯食也是守在外面的弟子送進來。
起初她還誠誠懇懇的跪在先輩面前懺悔，等跪了幾天，就開始不時打盹，并不是她不誠心，實在是關在小黑屋里很無聊。
子菡來過幾次，也就在窗外喊了她幾聲，最后又被趕走了。
這日傍晚，薄暮冥冥，祠堂內晚間都只點兩盞燈，光線朦朧，窗門緊閉，頗有些陰森之感。
菱小云扒著米飯，就聽到木門被咔吱一聲推開，帶進一陣風，燭火呼的一下閃爍，驚的她一哆嗦。
都這個時辰了，也沒人會再給她送晚膳，她好奇的轉過頭。
逆光之中，慕修染一身素白的道袍，身如修竹，暗影處的臉，給人一種壓迫的肅穆。
菱小云抱著大碗，心忐忑的跳了幾下，村里的人都喜歡笑話菱小云，族長與其他幾位長老，也都是一臉嚴厲，可她從來都不怕，但獨獨，面對這個極少出關的慕長老，心里頭說不出的敬畏。
菱小云大氣不敢出的看著慕修染點了祭香，又對著先輩們行了幾個大禮，動作虔誠。
慕修染站起身，揮了揮袍邊，便站定不動了。
這一不動，就真的是很久。
菱小云想等慕修染走了，再接著吃飯，可她抱著碗的手臂開始發酸，慕修染還是如老僧站定般紋絲不動。
菱小云心里疑惑，慕修染這是要站一夜的節奏？思來想去，浪費可恥，便頂著詭異的氣氛將飯吃完了。
這邊她剛剛放下碗，那方的慕修染已經走過來，停在她身旁，兩道無波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輕輕淺淺，卻暗藏凜然。
菱小云不知哪來的勇氣，怯生生的抬起頭，便與慕修染的視線撞在一起，那一刻，菱小云覺得頭頂的這一雙眼睛仿佛有看破她深藏于心的秘密的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菱小云脖子開始發酸，她打破沉靜的笑道：“慕長老，你脖子酸不酸，我的好酸。”手已經伸向自己的脖子開始揉捏。
菱小云并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讓慕修染噎了一下，她只是脫口而出，本以為慕長老是要回去捏捏脖子，卻不想慕修染對她開口說話了，站了快一個時辰，對她說了第一句話，應該是這些年的第一句話。
“你與你的母親很像，你們都有一雙清澈黑亮的眼睛，暗渲如墨，猶如地獄星辰。”
慕修染的聲音平淡輕緩，就像在陳訴一件事實。
菱小云聽了這話，心里咯噔一聲。
這是她第一次在其他人口中聽到關于她娘的事情，她并沒有覺得欣喜，反而心里沉了幾分。
可這又是搞什么鬼？贊美她跟她娘？可為什么要形容成地獄？她雖然沒讀幾年書，可也不至于笨到好話壞話分不清。
當然，她大部分是分不清這些的，可地獄二字，著實讓她嚇到了。
等她回過神來，慕修染已經離去。
她雙手緊握，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心道莫不是慕長老長了神眼？看到她吃的鬼被消化了，沒排出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