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錦榮貴

第六十一章 絕處逢生

紀恂目呲欲裂,大吼了一聲作勢就要撞門而出。

眾人的眼中滿是決絕。這一次被逼上梁山,不是生,就是死!

沖天的火光發出死亡的招降,紀恂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兩步,便要抬腳往前沖去。

卻是這時,四哥兒拉住紀恂沖著他大喊一聲,“少爺!少爺!外面有人!外面有人再叫!”

有人再叫?有人!

紀恂一下剎住腳,眾人在炙熱的灼烤中屏息凝神。

門外似乎真的有人在呼叫,幾個人面面相覷,卻是誰都聽不真切。

可是求生的本能讓他們不由也高聲回應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神醫娘子莫怕!我們這就把門砸開!”

門外嘈雜的叫嚷聲,腳步聲連成一片。

院中的幾個人破涕而笑,卻是已退無可退,更加緊緊的環在一起。

紀恂探了探紀綺的鼻息,呼氣均勻,只是人還在昏迷。

實在想不到一向沉穩的妹妹剛才會像發了瘋一般的要往火海里沖,要不是他一掌打暈了過去,還真說不定下場。

難道,這場火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緊緊的摟住懷中的女子,一股猛勁被泄去,就再也提不起來了。

外頭的人在做些什么里頭根本不得而知,短短一刻恍如隔世,在院中的人漸漸沉默,呆滯的,絕望的,又木訥的呆望著門口,身邊有丫頭們竭力抑制的抽泣聲。

“你們不要這樣。”紀恂沉著著臉,對周圍的人鼓勵道:“我們都站起來!不要放棄!”

說著,他又對著外頭高喊道:“快砸了門!里面快堅持不住了!”

外頭有人喊話,可里頭滿是屋梁斷裂的噼啪聲,根本聽不真切。

又琴和倩縈的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眼淚早已模糊了雙眼。

她們不知道這個家里究竟發生了什么,被買來了錦衣衛的家里,就要從了這樣的人生。

只是,是要被活活的燒死嗎?這么慘烈的下場嗎?

“救命啊!快救命啊!”又琴哭叫著早已迷了心智,“快來救救我們!快來救救我們!”

在懷中的人皺了皺眉,身子仿佛從冰峭中被拉近了煉獄,熱又蒙。

她動了動身子,腦子像是裂開一般疼痛,記憶漸漸恢復。

她猛的一下顫動了身子,從紀恂的懷里掙脫開,“爹呢?”

紀綺只覺得有什么灼燒著自己的眼,自己的身,周身全是滾燙。

“這是怎么回事!”

“家里著火了。”

有個沉穩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她轉頭去看,有些恍惚。

這雙眸子,似乎在哪里見過。

是哪里?是在哪里?

頭痛欲裂,她一下緊緊皺起眉頭彎下了身子,往昔的一幕幕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晃過。

是那個眸子,是在牢室中的那個眸子!

她一下清明起來,慢慢直起身子,聲音還有些沙啞,“家里著火了,怎么不趕緊出去?”

“出不去了。”紀恂面色無瀾,指著門口的方向,“是有人故意放火,還引了火舌在大門口。”

思緒還未接上,衣袖已被揪住,轉頭看去,正對上又琴一臉的楚楚可憐,“小姐,又琴還不想死,又琴還不想死啊。”

她皺著眉,環視了一眼四周。

紀家的院子本來就小,如今身后的屋子全部著了火,根本不可能從其他門出去。

不,也不可能從正門出去。

怎么辦,怎么辦!

火舌正虎視眈眈的緊緊窺視著院中人,似乎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他們已經絕望的放棄抵抗的機會。

好在院中花草稀少,加之鋪路的都是石子,一時間竟能暫保無虞,只是這個暫時能持續多久,眾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

“沖出去。”紀綺對著紀恂道,“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既然是有人放火,又怎么能想著外頭的回應就是好心人呢?

紀恂皺了皺眉,電光火石間已經有了判斷。他沉著臉對紀綺點了點頭,“好。”

沖出去,說的何其輕松,可真要這么做卻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紀恂拉開步子,手心里已經滿是汗水。

這時,四哥兒忽然大吼一聲,作勢就要邁開步子,“少爺!小姐!你們跟著我!”

他步子邁的極大,一步,兩步,看著就要被火舌吞沒!

“綺兒!我是韓蕭!”門外忽然響起一聲急促的喊話,“我們現在就要撞門了,你們讓開一些。”

“是韓大哥!”又琴和倩縈緊緊的拉住彼此,眼中是絕處逢生的希望。

紀恂反應更快,已經伸手要去拉住四哥兒,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同時間,紀家的大門被猛的一聲撞擊撞開,火星夾帶著巨大的熱浪向眾人襲來,幾個人本能的抬起手護住自己。

“綺兒!恂兒!”門口有人在急切的呼叫著,周遭還有更多的聲音,是鄰里群眾的聲音。

“小娘子?小娘子你們在哪兒?”

火海被合力撕開一道裂縫,有人驚呼一聲,“這里有人!”

在場中的幾個人已經放下了手,看著那被撕裂開的唯一的希冀。

“沖出去!我們趕緊沖出去!”不知誰喊了一句,與此同時,幾個人已經瘋了一般拼命的往那道裂縫沖過去。

門口正在合力救人的眾人愣怔了下,有人很快反應了過來,“里頭還有人!”

“先把這個抬出去!他被門壓住了!”

“他是誰?紀家少爺嗎?”

“管他是誰!神醫娘子在的話還怕救不活嗎?”

“趕緊!都麻利些!”

“水呢?水不要停!”

耳邊有人聲不絕于耳,是有真情尚在人間。

身上有火烤的灼燙,紀綺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被火舌親吻,可她的手,卻被紀恂緊緊的攥在手里。

緊緊的,扎實的,安穩的攥在手里。

忽的,眼中有些刺辣,有什么在往下滑落。

她被拉著狂奔著,嘴里喃喃的道著歉,“哥哥,對不起,哥哥。”

“別廢話。”前頭的人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依舊是一改常態的冷靜,“先出去再說。”

先活下來再說。

他一次又一次的救了自己的性命,明明是陌生人,此刻卻覺得心無比的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