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_112靈芝在哪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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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五叔,江南震大俠。
既赫赫有名,那平日里自是聽慣了吹捧與奉承,像這種“紆尊降貴主動攀附,卻被對方當眾拒絕”的尷尬經歷,自是從未有過的。更別提云倚風于他而言,還只能算作晚輩中的晚輩面子上更加掛不住。
“云兒同我胡鬧慣了,口無遮掩,江五爺莫要見怪。”季燕然打圓場,“怎么,這是恰好路過蒼翠城”
江南斗搖頭“我是專程來找王爺與云門主的。”
也對,這蒼翠城只是座樸素小城,并非交通要道,更沒有出名的江湖大門派,像江南震這種日理萬機的大忙人,的確不該閑來無事“恰好路過”。
但專程來找,就更令人頭疼了。
云倚風長吁短嘆地想,怎么說呢,此生還真是沒有清靜逍遙命。
一群不速之客坐在對面,哪怕白蝦再活蹦亂跳,莼菜火腿湯再鮮美醇厚,這頓飯也沒了樂趣。
云倚風一邊吃蝦,一邊慢條斯理道“王爺與我此番南下,只為游山玩水,不想過多驚擾旁人,所以沿途連官家驛站都避開了,尤其是從丹楓城到蒼翠城的這段路,更加走得悄無聲息,江五爺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這里”
他這話原只為將對方一軍,沒曾想卻換來正大光明一句“是凌旭派人前來傳訊,說王爺與云門主正住在蒼翠城。”
云倚風被噎了一噎,江凌旭與面前這位江南震,按理來說應當正為掌門之位爭得你死我活,怎么還有互通消息這一說。不過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自己三更半夜跑到別人家里翻琴,估摸江凌旭此時正坐立難安呢,又礙于季燕然的身份,不好暗中派人盤查,便索性將這燙手山芋丟給了江南震至于一向老奸巨猾的江五爺,這回為何會配合尋來,怕也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大麻煩。
季燕然問“江五爺找我們,究竟所為何事”
“為了我那四侄兒,凌寺。”江南震深深嘆氣,“家丑本不該外揚,但唉。”
據他所言,此番江家掌門之爭,最有可能上位的,不是自己,不是江凌旭,更不是江凌飛,而是悶不吭聲,一直做出恭謙斯文姿態的江凌寺。
這倒與幾年前,風雨門探聽到的那則“江家四少爺江凌寺與武林盟主黎青海私下交好”的消息能對應上。云倚風不動聲色,問道“江五爺何出此言”
江南斗道“凌寺與武林盟主關系匪淺,兩人已暗中來往多年。此番大哥重傷昏迷,推選新掌門一事已迫在眉睫,黎青海便私下聯合了數十門派,打算向江家施壓,扶凌寺上位,但此事萬萬不可”
季燕然道“本王雖對中原武林不了解,卻也知道掌門人的位置,向來是能者居之。江四少既有本事拉攏盟主,又能說服其余門派為他發聲,也算是有能耐的,怎么就萬萬不可了”
江南震搖頭“若凌寺品行端正,能令江家發揚光大,那將這祖宗傳下來的百年基業交于他手中,也無不可。但他德行有虧,為爭權勢不擇手段,我前些時日剛剛查明,大哥當初在盟主之爭時意外落敗,也是因為凌寺幫著黎青海,在飲食中暗自動了手腳。”
事情說到這里,就有些嚴重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何其重要,歷年歷代都是先排人品、再排資歷、后排武功。輸贏皆要坦坦蕩蕩、在全江湖的見證下決出。若黎青海當真是靠著下藥與陰招謀得了這個位置,那后果恐怕就不是人人喊打這么簡單了玄武湖下那終年不見天日的陰暗監牢,便是專門為這種江湖敗類所備。
季燕然道“即便如此,那與本王又有何關系江五爺就算需要幫手與你共同揭露這重大陰謀,也該去找江大少,或是凌飛,再或者是江湖中其他德高望重之人,無論如何也不該求助朝廷。”
“倒也不單單是江湖中事。”江南震道,“若線報無誤,那么在六月初三,各門派便要聯合向武林盟上書,提議由凌寺接任掌門之位。”
季燕然這回是真沒聽明白,推舉歸推舉,但具體選誰做下一任掌門,怎么看都是江家的私事。總不至于一群外人一推舉,這事就真的成了,未免太過草率。
云倚風在旁道“王爺沒見過多少武林紛爭,難免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光推舉自然是不行的,怕就怕在到時候不單單是推舉,還會有一些別的手段。”
比如說,江南震與江凌旭二人,近些年時常會在外走動,為了拉攏人脈也好,為了壯大勢力也好,成年人的江湖,為達目的,誰還沒做過幾件虧心事呢想要找到人格上的污點,總是能翻出一些的,平時不打緊,可若被有心人煽風點火一夸大,加之各大門派掌門又皆擺出一副凜然正氣的面孔,那估摸全江湖就都該跟著譴責一番了。
名聲都已狼藉,還爭什么掌門。到那時江家勢必大亂,而江凌寺的優點也就分外明顯起來他素日里雖不起眼,卻謙謙有禮,誰都不得罪,人緣極好。文采與武功皆不差,外祖家有權有勢,又得到許多門派的支持,上位簡直輕而易舉。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在沒有江凌飛的前提下。
季燕然對自己的狐朋狗友還是很放心的,并不打算插手江家事,剛打算尋個借口將此人打發走,江南震卻道“實不相瞞,我想讓王爺助我一臂之力,博得江家掌門之位。”
云倚風放下酒杯,被嗆得咳嗽了半天。
憑什么
季燕然掌心在他背上輕撫,亦對江南震的無禮粗魯頗為不悅。
“本王為何要幫江五爺”
江南震答“王爺與云門主正在找的血靈芝,我知道在哪里。”
云倚風“”
上一個這么說的人,已經死了就算沒死,下場也比鎖在玄武湖下的水牢中好不了多少,不然你再考慮一下。
江南震繼續道“我想要掌門位置,是為了能長長久久地坐下去,自不敢欺瞞王爺。所謂尸山血海的傳聞,絲毫不假,我也的確是在一處陰森可怖的人間地獄中,見到了大片血靈芝。”
仔細想想,已是許多年前了,當時并不知那是什么,只覺得紅彤彤一片伸展于白骨縫隙中,沾滿了濕漉漉的月露,觸手冰寒麻痹,令人毛骨悚然。而此番為了求證,他又悄悄去了一次舊地,發現那些鮮紅靈芝生長得更加茁壯蓬勃,簡直如同瘋了一般,從尸骸的眼眶中、肋骨間直直地豎出來。
江南震舉起手“我愿對天發誓,若有一句虛言,甘愿千刀萬剮。”
季燕然自然不會因為一句誓言就相信,有了耶爾騰的前車之鑒,這回冒出來的江南震,無論是手段還是言辭,都與前者一模一樣,簡直像是直接拿過來套用。
但想起梅竹松那句“月余”,想起云倚風日漸蒼白的臉色,哪怕是虛假的希望至少也是希望。
“先將血靈芝交出來。”季燕然道,“本王答應你,云兒康復之后,便讓你做江家的掌門。”
江南震笑道“王爺果真是爽快人。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二位到房中一敘。”
云倚風微微皺眉,江南震有多老奸巨猾,他是知道的。空口說一句見過什么尸山血海的血靈芝,還不如上回那耶爾騰,后者至少曾派李珺拿了一根稀爛發霉的稀罕紅蘑菇來,真假不說,至少先前從未有人見過。他自然不想死,可更不想因為血靈芝,便讓季燕然成為江南震奪權的工具,萬一對方人心不足、有更大的野心呢萬一萬一又是假的呢。
想及此處,腦海中越發亂如麻,他幾乎想主動放棄了,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的、也不知是從哪里躥出來的焦躁。
季燕然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沒事,哪怕為了凌飛,先聽聽他的打算。”
江南震將整座客棧都包了下來,很清靜。
久混于江湖的老狐貍,深諳說話之道。哪怕是在挾著云倚風的命講條件,姿態也放得極低,并且一上來便道,其實這事與朝廷亦有關聯,趁早解決隱患,也是在為皇上分憂。
季燕然又重復了一遍“先將血靈芝交出來,本王答應你的事情,自會做到,否則一切免談。”
江南震點頭“我也不想讓云門主受苦,所以王爺看看這樣可否”他命心腹取來一個包袱,打開后,里頭竟是十幾本厚重賬冊,泛黃卷邊,看著已經有了年份。
云倚風翻了兩頁,微微驚訝“金豐城,定江漕運走私鹽的賬目數量可真不少。”
“何止不少,簡直是膽大包天,少說也有七八年了。”江南震道,“金豐城的地方官名叫徐煜,像這種食君俸祿,卻中飽私囊的蛀蟲,王爺可不能不管。”
他說得義憤填膺,胡子一翹一翹,宛若為民請命的欽差大臣一般。
但這又與江家的掌門之位有何關系呢
哪怕是洞察江湖事的云倚風,此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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