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鳴把念頭從千舟身上收回來,用了七分精神力探向天神海。一住
一瞬間,海量信息狂涌而來,順著常鳴的神觸進入他的大腦。這一刻,他再次吃驚了。不是為別的,就是為了這些信息的純粹性!
以前,常鳴所遇到的所有空間信息,都夾雜了很多其他的“雜質”。譬如機關工廠上方的那條時空河流,除了空間信息以外還有時間信息,兩者混雜在一起,常鳴經常會被搞混。尤其是他現在對時間這東西了解得非常淺薄,所以經常會被這多出來的復雜內容搞得暈頭轉向。
而日常的空間里,也一樣包含大量雜質。無處不在的時間,以及混雜的其他各種物質,共同構建起了這個世界。
但現在這片天神海,從頭到尾只有各種各樣的空間構成,不含其他一點雜質,甚至連時間也沒有!
常鳴最吃驚的莫過于這個了。
不包含時間因素,也就是說,在這片天神海上,時間是停頓的。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個外人能同時看見海這邊與海那邊的情況,就會看見,他們在離開天穹大陸的同時,已經到達了神域。
這是一片極其純粹的空間之海,所有的信息都極其單一,這幾乎就是一個空間機關師的圣地!
常鳴暫時拋棄了所有多余的想法,全神貫注地分析理解得到的信息。
他原本對空間的造詣就已經極深,已經到達擁有領域的地步。現在,更多的信息填充、擴展著他以往的知識,以前很多靈光乍現的想法,在他眼前變成了現實;以前將要陷入的誤區,如今也得到了修正。
因為這片天神海,就是一個,不,無數個空間的樣本,幾乎展現了空間變化及發展的所有可能!
常鳴不知不覺里就沉浸了進去,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事務。
他沒有注意到。千舟的面孔正對著司元白。盲眼少女與神秘的黃金祭司對視。司元白的目光變幻萬千,時喜時怒,時而慎重考慮,好像兩人之間正在交流著什么一樣。
最后。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常鳴。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此時,天神海的另一頭,機關神殿中。圣旗和于孟等人還沒有離去。
最后一點音樂聲完全消失,紫色的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頭頂一暗,天花板再次把七賢殿籠罩得嚴嚴實實。
于孟轉頭說:“只有十天,十天后我們就能得到消息了。”
圣旗緩緩點頭:“沒錯,這十天里,我們要做好準備,迎接機關上神的到來。”
于孟一愣,轉頭看了霧海一眼,跟著點頭。圣旗這句話基本上是判了常鳴的死刑,也打破了于孟最后一點希望。看來常鳴是真的沒辦法再回來了!
于孟說:“不過之前常鳴干得不錯,我們只需要跟著他先前做的再鞏固一下,為神殿贏得更多的主動權……”
圣旗打斷了他的話:“只有十天,這些事你要抓緊。至于我……”他一向淡漠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些悵惘,往四周看了一眼,說,“我也要去準備迎接下任神子,同時卸任回去神域了!”
于孟連忙恭喜他:“恭喜大人,從此可以長居神域了!”
圣旗的臉上似喜似憂,并不像于孟想像得那么開心。他怔然片刻,轉身離開了。
舟身一震,常鳴猛地驚醒過來。
他抬頭一看,霧海已現盡頭,紙白舟到達了霧海的彼岸,前方影影綽綽地出現了一些景物,但好像被一層毛玻璃隔開一樣,只能看見一些朦朧的光線,完全看不清對面的東西。
千舟揮竿一指前方,聲音傳入常鳴腦海:“前方就是神域,你們可以下船了。”
司元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說:“多謝大人。”
千舟注視著他,并不介意對他的告誡被常鳴聽見:“司元白,你做的事情,我不想理會。不過你始終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什么將來讓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司元白的身體微微一頓,再次躬身,說:“我知道了,謹遵大人教誨。”
兩人下了船,千舟青竿一撐,再次離岸遠去。聲聲懾魂的振鈴聲伴隨著縹緲的音樂聲逐漸遠去消失,直到舟影和人影完全消失在海面上,司元白才轉過身,對常鳴說:“走吧。”
常鳴從恍惚中醒過來,向著千舟離開的方向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
天神海一番旅程,他至今不知千舟的真實身份、能力高低,但這趟旅程給他帶來的好處,卻幾乎可以媲美他在天穹大陸游歷兩年的收獲,可想而知對他的幫助!
司元白完全沒有問常鳴任何話,他帶著常鳴向前走了兩步,說:“接下來我們要先去耀星城,那是天穹大陸到神域的第一個落腳點。”
兩人走到那層“毛玻璃”面前,立刻就有兩個人迎了上來。
這兩個人身材非常高大,都在兩米左右,常鳴和司元白在他們面前顯得非常矮小。這兩人都是男性,長得高大俊美,金發披在銀色的甲盔上,簡直如同天神一般。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就是兩名下階機關神。
兩名機關神的臉上帶著上位者對下位的傲慢,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說:“從天穹大陸上來的?把通行證和通行費用拿出來吧。”
司元白臉上一沉,手指輕輕一勾,空氣中突然生出兩只巨大的手掌,疾如閃電般連抽了這兩人十幾個耳光!
抽完耳光,他才冷冷地說:“不長眼睛的東西,連我都不認識了?”
那兩人被接連不斷的耳光抽得頭暈眼花,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司元白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這兩人明顯就是機關神,卻被十幾個耳光抽得臉都腫了。他們勉強睜開腫得老高的眼皮,費力地看清了司元白的面目,驚道:“原來,原來是大人!”
他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著去舔司元白的鞋子:“沒有認出大人,是我們不長眼睛,請大人恕罪!”
司元白腳一抬,就把兩人踢了個跟頭,冷冷地說:“不長眼睛,那還留著它有什么用?”
兩人叩了好幾個頭,其中一人試探著問道:“大人,是一顆還是兩顆?”
司元白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常鳴正在不解其意,那兩人卻像是同時明白了一樣,突然伸手,探向自己的眼睛,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下來,扔在了地上!
機關神也是血肉之軀,四顆血肉模糊的眼珠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兩人同時痛得慘叫了起來!轉眼前,寧靜的天神海邊變得一片凄慘。
司元白完全不為所動,冷淡地說:“天神墻不可沒有人守護,在你們的眼珠子長出來之前,先喊人過來接班吧。”
兩人的眼眶黑洞洞的,兩條血跡順著眼眶滑下來。他們卻連伸手去擦都不敢,只能拼命地叩頭,滿嘴叫道:“謝大人饒命之恩!”其中一人摸索著從懷里掏出一個機關,打開它,里面現出一個白衣中年人的投影。
那中年人一眼看見這兩個下位機關神的眼眶,眉頭馬上皺緊,喝問道:“怎么回事?”
那兩人連聲道:“是我們有眼無珠,得罪了大人!”
司元白在一邊冷冷地說:“寇元,好好教教你的手下,讓他們長點眼色。不是所有的機關神都跟他們一樣長得肥頭大耳,不是所有人,都是他們得罪得起的!”
中年人的投影轉了半圈,看見了司元白。他臉上有些驚訝,但還是只能躬身行禮,尊敬地說:“謝大人教誨,我明白了。”
司元白一指前方:“開門吧!”
中年人再次應是,手一伸,一道光芒從投影的指尖發出,直射向前方的“毛玻璃”。一瞬間,“毛玻璃”上泛起了一道漣漪,漣漪越擴越大,形成了一扇門,可以容納三人同時出入。
司元白對常鳴說:“走吧。”
他手一伸,地面上的四顆眼珠子突然自動飄浮了起來,發出光芒。接著,它們像是四顆流星一樣落入常鳴手中。常鳴一驚,接住它們,低頭看去,發現這四顆眼珠子每顆都光滑透明,核心有一點金星,摸在手上頗覺堅硬,像是琉璃珠一樣。而且它們上面沒有半滴血跡,干干凈凈的。
司元白說:“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也別浪費了,留著吧。”
以常鳴的眼力,當然早就看出來這四顆是上好的機關材料,可以用在許多地方。不過,這玩意兒剛剛從眼眶里挖出來,幾乎還帶著熱氣兒呢……他看了前面兩個狼狽的機關神一眼,微微一笑,果然把它們收進了懷里。
司元白邁過那扇門,天神墻在他們身后合上。這時,他們仍然能隱約聽見身后傳來的斥罵聲。
司元白眼睛也不往后看一眼,淡淡地說:“看到了吧,常鳴,這里就是神域。在這里,任何的卑躬屈膝都不需要,只要你地位高、有實力,你就可以橫行無忌,對方只能過來舔你的鞋子!”
常鳴沉默片刻,點頭說:“嗯,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