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見鐘秦

196 崩潰的鐘致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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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崩潰的鐘致丞

196崩潰的鐘致丞

秦苒和鐘致丞走出巨幕廣場四號門,去東邊一片停車位找車。天太冷,秦苒穿的雖然厚,但他們在外面站了挺長時間,秦苒有點受不了。鐘致丞這才說要帶她上開暖風,暖暖身體。

兩人并肩走在來往的人群中,鐘致丞摟著秦苒的肩膀,企圖將她擁得更緊一點。

“聽說鄭師兄和凌佳然今天約在這邊見面,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他們,”秦苒的右眼皮跳幾下,她趕緊掙脫開鐘致丞,原地跳三下。

鐘致丞怔住,看著渾身呆傻氣息的秦苒正在原地蹦跶。

“右眼跳災,跳三下能去災,”秦苒解釋。

“傻,”鐘致丞沒看她,徑自像之前一樣攬過秦苒的肩膀,將她擁在身側。

“凌佳然的爸爸今天過生日,也不知道她又沒有好好準備禮物,”雖然蹦完,但秦苒依舊心神不寧。想到凌佳然秦苒就覺得心慌,除掉讓人不省心的她,秦苒猜不出這種不安來自哪里。雖然凌佳然之前發短信說,她爸爸的生日過得很不錯,這是他們一家三口頭一次能其樂融融的坐下暢談,凌佳然還說,她爸爸很耐心的聽她解釋為什么不想繼續讀臨床,兩人交心的談了兩個多小時,以凌佳然父親徹底放手結束。

只聽,不遠處。

“啊——”

“鄭新——鄭新——”

“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

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傳來。

秦苒耳朵猛然驚覺,這是——凌佳然的聲音。

鐘致丞也聽出“鄭新”兩個字。

兩人相對而視,看向不遠處馬路上漸漸涌動而漸成包圍之勢的人群。救護車“嗚嗚——嗚嗚——嗚嗚——”的警笛聲也越來越近。

“去看看,”鐘致丞面目嚴肅,一種警覺地氣息突然將他包圍,周圍彌漫出隱不可聞的血腥味。這些訊息都在刺激鐘致丞的大腦。

沖破層層人群,看到癱倒在血泊中的兩個人,鐘致丞箭步上前,伏在鄭新身邊,一邊呼喚,“鄭新!鄭新!”另一邊用手試探鄭新的呼吸和頸動脈。

來自手指處微弱的感覺都在預示悲劇的到來。

秦苒從來沒見過這么多血,外科老師不是說人的血最多只有兩盆嗎,怎么會這么多?怎么會這么多?

她被嚇住,被渾身是血的凌佳然和鄭新嚇住,被滿地的血液嚇住,被周圍濃濃密布的血腥味嚇住。

“秦苒,讓他們都散開!”鐘致丞急呼。

一聲清冷之音,將丟了魂似的秦苒召喚回來。

秦苒不管不顧沖上前,蹲在凌佳然身側,慌張而小心翼翼的問鐘致丞:“鄭師兄怎么樣?”

“驅散人群,等救護車過來,”鐘致丞命令,冷靜沉著的檢查鄭新的傷勢,并沒有交代鄭新的情況。

一旁的凌佳然失聲痛哭,扯著鄭新的胳膊不肯放開,原本聽從鐘致丞指揮,驅散人群的秦苒看到凌佳然的崩潰模樣,心疼至極。

她上前一把擁住凌佳然,將她深深的抱住,“沒事的,沒事的,然然別擔心。”

凌佳然此時渾身顫抖,啜泣,哽咽,哀嚎無限循環,躲在秦苒懷里特別無助。

交警最先趕來,封鎖現場,指揮救人,處理事故,收集證據。閃爍著的紅藍相間的警燈在復雜的夜色中來回轉換顏色。

救護車來的很快,鄭新被一眾人迅速抬上救護車。來的車恰好是枝大一院的急診救護車,車上兩個急診大夫鐘致丞都認識。安頓秦苒,讓她把凌佳然照顧好,鐘致丞迅速上車,跟隨急診車一起消失。

秦苒將凌佳然扶起,繼續抱著她,看著急診車在復雜的光線下漸行漸遠,眼角突然迷上一層濕潤的霧靄。

“我不信,我不信,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在秦苒懷里的凌佳然一只呢喃,帶著啜泣呢喃她不接受眼前的情況。

秦苒拍拍她的背,將她固定在自己懷里。

凌佳然這種情況屬于創傷性應激,是精神病學上的一種癥狀,也是人體本能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不接受眼前的現實,心中還認為某些事根本沒有發生,就是創傷性應激基本表現。

有的創傷性應激會隨著人心里能力的增強逐漸接受,而另一些,會因為無法承受巨大的心里壓力和負擔幾近崩潰,最終發展為精神疾病。

地上那捧玫瑰花零落的躺著,紫色包裝紙被染上猩紅的血色,似與玫瑰相媲美艷麗的紅色。幾片零落的花瓣漂浮在血泊上,對比血液的鮮紅,玫瑰花瓣反而失去它的顏色。

包裝紙袋被甩出去很遠,沒有浸在血泊中,但看上面的標志,秦苒驀然意識到,那個標志正是鄭新說要給凌佳然買禮物,讓秦苒幫忙參考的那個包的標志。

將凌佳然安置好已是第二天。

前一天,她們被交警叫去做筆錄,陳述昨天發生的一幕。

凌佳然情緒激動,根本什么都說不出來。但她卻親眼目睹發生的一切。

好不容易將凌佳然哄睡著,秦苒疲憊的趴在凌佳然床邊,也睡過去。

將凌佳然送回家,說明緣由,凌佳然的父母很擔心她,也一夜沒睡,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呆了一夜。

凌佳然的父親半夜去衛生間抽了好幾次煙,在凌佳然房間陪凌佳然的秦苒都真真切切聽到好幾。

她也勸凌佳然的父母先去休息,有她在凌佳然不會有事。但父母終究是心軟的,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如此心碎。

關于凌佳然的感情糾葛,凌氏夫婦也有所了解,凌佳然選擇出走逃避,不單是因為和凌父鬧掰,更多的是因為感情問題。

早上簡單在凌佳然家吃過早餐,臨走時凌佳然卻還是發燒,秦苒嚇壞了,正值此時收到早餐打來的電話。

她走出屋子,小心的接起。已經經過一夜多時間搶救,能不能有好消息,即將進入最后揭曉的時刻。

電話那邊的沉默,秦苒的心突然懸起,“鐘致丞,情況到底怎么樣,你說話好嗎?”秦苒懇求。

“死亡時間,今天早上七點五十六分六秒,”鐘致丞只說一句,再沒下文,余下全是沉默。

秦苒的手機滑落,落在木地板,發出“哐哐”兩下彈跳的聲音。

凌母見狀,趕緊過來幫秦苒撿起手機,擔憂的看著秦苒,將手機還給秦苒。

“阿姨,”秦苒一把拉住凌母,“鄭師兄他——沒救過來,這件事您先別告訴然然,我現在要去醫院,您一定要照顧好她,”凌佳然的情況很難預測。

凌母點頭答應,秦苒轉身離開。

趕到急診時,人早已全部解散,秦苒打聽之后才知道,鄭新的遺體已經被殯儀館的人拉走。鄭新的家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秦苒轉身往泌尿外科跑,果然整個科室的氛圍不是一般差。十點已過,整個泌尿外科還沒開始查房,護士站的小護士們埋頭各自忙手里的活,但每個人都沉默不語。

醫生辦公室,大門緊閉,秦苒站在門口來滬踱步。所有人,包括不經常出現的幾個主任級醫生都在里面。秦苒不知道他們說什么,只問到,鄭新出事之后,主任便叫所有人開緊急會議。

沒一會兒,秦苒的手機響起,是杜陌良的來電。

“鄭新的事是真的?”杜陌良開口便問。“我給鐘致丞打電話,他不接。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秦苒回答,“昨天晚上,我和鐘致丞都在事發現場。”

“凌佳然呢?”杜陌良問,“她怎么樣?”

“然然她——親眼看到大卡車撞到鄭師兄的一幕,情緒很不穩定,今天早上發燒了,”秦苒竟然不自覺哽咽起來,或許是被整個泌尿外科悲傷的氣氛所感染,也許秦苒到現在也不愿意相信,明明前一天還一起吃飯,一起說笑的人今天卻再也看不到。

“杜老師,然然怎么辦,凌佳然她怎么辦?”秦苒實在不忍回想昨天血泊里的一幕,“然然她親眼看見鄭師兄倒地,血把玫瑰花都染紅了,還有那個包——鄭師兄省吃儉用好幾個月買的——然然要是知道鄭師兄為她做到這樣,她——”

“我馬上到飛機場,下午估計能到枝江市,你幫我看好凌佳然,”杜陌良吩咐,利落的掛斷手機。

門外的秦苒依靠著墻,無力而彷徨,她此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好像除掉接受鄭師兄已經不在的事實,沒有其他可以做。

等醫生辦公室里開完會,已是半小時之后的事。

主任以及幾個主任級別的醫生面目嚴肅的走出醫生辦公室,不言一句,個個面色凝重。

鐘致丞和趙子煬在他們之后走出來。

看到門邊的秦苒,鐘致丞拉過她,不由分說將她帶去自己的辦公室。

絲毫不顧身后趙子煬,姚渺眾人的眼神。

關上門后,鐘致丞面色凝重的問秦苒,“你怕嗎?”

秦苒點頭,繼而搖頭,“我會努力讓自己接受現實。”

她以為鐘致丞要安慰她,不想讓鐘致丞擔心她才這樣說。

然而鐘致丞并不是這個意思,他說:“鄭新的案子結果出來了。一場醫鬧。”

“什么意思?”秦苒震驚。

“這場車禍有預謀,司機的哥哥曾經因單側腎臟受損,切除一側腎臟,導致他不能從事重活,因為承擔養家重任,壓力大最后選擇自殺。鄭新是病人當時的管床大夫,”鐘致丞說。

“呵,有意義嗎?就因為這個,要了鄭師兄的命有意義嗎?那個殺人犯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他混蛋他混蛋,”秦苒第一次開口罵人。罵的歇斯底里,從心底里發出吶喊。

鐘致丞一把抱住秦苒,仿佛將她揉碎。殺紅的眼睛,緊咬的牙根,“我也想罵,我也想讓他殺人償命,但是換不回來鄭新的命,換不回來!”: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