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這才次閃得很快。
銅鏡砸到地上,發出咣地一聲。
胡顏指著白子戚的鼻子吼道:“你趕快、立刻、馬上將我送出去!”
白子戚對胡顏的憤怒視若無睹,淡定地彎下腰,撿起銅鏡,又放回到梳妝臺上。
胡顏再次抓起銅鏡,砸向白子戚:“你不許躲!”摳他手背、割他喉嚨,他都不躲不閃,這次也不許躲!
白子戚對胡顏的話置若罔聞,再次閃身躲開她的襲擊。
胡顏氣急,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漸漸才冷靜下來。
白子戚彎下腰,撿起銅鏡,將其遞向胡顏:“接著砸。”
胡顏一扭頭,傲嬌道:“不稀罕!”砸人砸不重,也很丟臉的,好不好?
白子戚將銅鏡放回到梳妝臺上,拉起胡顏的手腕,走向床榻。
胡顏的眸子縮了縮,心跳徒然加快。
白子戚的手指搭在胡顏的脈搏上,知她心跳異常,心中竟泛起幾分甜蜜。他說:“別想太多,你身子尚虛,今晚不要你。”
“咯咯……”胡顏磨牙了。她真想咆哮,想什么想?虛什么虛?要什么要?要你奶奶個腿兒!幸好,她的理智尚在,不想做出那潑婦的行徑出來。
白子戚回頭一笑,眼角眉梢竟含了三分冶艷,端得是一笑傾國、舉世無雙。
胡顏微微一愣,心在胸腔里顫了顫,暗道一聲男色惑人,隨即邪邪一笑,道:“子戚,給我生個娃兒唄。”
白子戚愣怔了一下,顯然被胡顏這話刺激到了。
胡顏開始睜眼說瞎話:“我手中有一古法,能令男子受孕。你若同意,便幫我生個娃兒。到時候,我攙扶著你,你捧著肚子,我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多好。”
白子戚突然發力,將胡顏按倒在床上。他就像頭充滿懷疑的狼,狠狠盯著胡顏的臉。
胡顏只覺得一陣眩暈襲來,險些又昏死過去。她偷偷掐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清醒。
白子戚問:“真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胡顏都敢拍著胸脯說,這話被珍珠還真。不過,為了增加可信度,她還是語氣不好地回了句:“假的!”
白子戚的眸子縮了縮,突然站起身,留給胡顏一個背影:“你休息吧。”
胡顏露出奸計得逞的笑顏,聲音卻刻意含糊了起來,低低地“嗯”了一聲。
白子戚背對著胡顏,站了很久,卻始終不曾離開。
胡顏拉了拉被子,臉色突然一變,因為,她發現,她的手動不了了!緊接著,那種鋪天蓋地的冷,就像一場巨大的冰雹,狠狠地砸向她。
這次病癥發作的又快又狠,令人淬不及防。
胡顏真是受夠了這種感覺!她突然發狠,強行用內力沖破僵尸血冷之癥,大吼一聲,坐了起來。
白子戚嚇了一跳,忙轉回身去看胡顏。
胡顏直愣愣地坐在床上,望向白子戚,張口道:“放我走,不然,我死。”隨著她開口說話,涌進她嘴里的粉色鮮血便流淌而下。
白子戚心中駭然,忙撲到胡顏身邊,摸向她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
胡顏見白子戚這樣,心中暗自得意:人得學會舍得。我舍棄一口鮮血,換來自由,絕對值得。
白子戚收回手,擦拭掉胡顏下巴上的鮮血,冷聲怒喝道:“那病癥雖來勢兇猛,但只需靜養便會緩解,你非要用內氣將其強行沖破,就為了逼我放人嗎?!”
胡顏知道瞞不過他,便道:“你可知受制于人的滋味?可知受制于病的滋味?白子戚,我病發時跑到你這里,是無意識的行為。而你的這種行為,卻是在我的心前豎了根剛刺。我非黃鸝鳥,無需牢籠困。無論是你,還是病,我寧死,不從!”
白子戚呵呵笑著,那笑容三分苦澀七分詭異,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笑著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這笑,你可滿意?”
胡顏微微皺眉。按理說,白子戚囚禁她,她應該恨他,可偏偏這個惡貫滿盈的人,卻令她恨不起來。有時候,人的喜好真是沒有原由。她承認,她確實有些喜歡白子戚。感情是什么,她不懂,但卻知道,感情既是最直接也是最復雜的怪物。感情強悍到毀天滅地,復雜到千萬種,卻無外乎掙不開一個情字。
胡顏心中發酸,閉上眼睛,低啞道:“別笑了。這笑,我不喜。”
白子戚突然掐著胡顏的胳膊,吼道:“告訴我,你喜歡什么?!怎樣才能得你歡喜?!”
胡顏睜開眼睛,靜靜凝視白子戚:“你不是物,不必要將自己擺弄成我喜歡的樣子。白子戚,你當我是誰?又當你是誰?”
白子戚的身子一僵,緩緩放開胡顏的雙臂。
胡顏的唇動了動,終是艱難地道:“子戚,我不配你。”
白子戚猛地倒退一步,如同一只負傷的惡狼,狠狠盯著胡顏看。他既想上前一步,用陰森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撕碎她的身體;又怕自己再次被傷害,想要轉身就逃。
白子戚的掙扎猶如一柄利劍,刺入胡顏的胸口,沒入她的心臟。痛,卻可以忍受。只是,不能將其拔出來,否則會要命。
胡顏苦笑,暗道這六合縣果然不是好地方,處處都是男色陷阱,要人命。
充滿血腥味的沉默中,白子戚突然掉頭跑了。
他倉皇而逃的背影令胡顏的眼眶發酸。她輕輕閉上眼睛,真的很想捶自己一番,竟為白子戚的情,也為自己的心。雖說有容乃大,她的心胸確實足夠寬廣,但在情之一事上,確實容不得太多人。情本是獨木,兩人只有同心協力才能渡過長長的河流,怎么容三人并肩而行?更何況是四人?
胡顏僵坐在床上,身體如墜冰窟,再刺痛中慢慢變成人型冰柱。心臟的跳動越發緩慢,好想睡一覺。只是不知道,她是否還能醒來。
就在她的世界即將變成一片黑暗中,眼前的一線光亮卻慢慢變得瑩潤起來。就好似一塊溫熱的夜明珠,將黑暗緩緩逼退,讓溫暖將她包容。
不知過了多久,胡顏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能動了。
她睜開眼睛,看向那為自己渡真氣的人——白子戚。
白子戚沉著臉,不說話,只是抱著胡顏,將自己的真氣緩緩渡給她。他的額頭布滿細膩的汗水,顯然這個過程十分辛苦。
胡顏虛弱地開口道:“無用的。你就算將所有真氣都渡給我,也只能緩解一二,過不了半個時辰,我還會變成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白子戚不搭理胡顏,繼續為她渡真氣。
胡顏問:“你可知,在那半個時辰內,我要去做什么?”
白子戚淡淡道:“這話,為何不待我救治你之后,再說?”
胡顏費力地一笑,虛弱道:“不想騙你啊,白子戚。”
白子戚的眸子顫了顫,收緊手臂,用力環抱住胡顏,閉上了眼睛。
半晌,他認命道:“說吧,你要做什么。”
胡顏終于等到白子戚發問,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終于消停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要救曲南一。但首先,我要拿下那老道,去換一樣東西。”
白子戚收回內力,站起身,動作輕柔地將胡顏放倒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輕輕的道了聲:“我去。”
胡顏立刻搖頭,道:“不行!你可知……”話到此處,突然不再繼續。
白子戚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的手把上,赫然雕刻著九朵紅蓮。他的手指在匕首的刀身上輕輕撫摸而過,那溫柔至極的樣子,簡直就像在撫摸愛人的長發。他說:“九朵紅蓮,地獄烈火踏九重,阻輪回,斷情緣,修魔成神嗜殺人間!”抬眼,看向胡顏。
胡顏突然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白子戚手中的匕首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散發出銀色的寒芒,就如此他此刻的眼睛,閃爍著危險的光。他望著胡顏,道:“想必你一直懷疑我的身份,所以才有了諸多試探。如今,我已亮劍,你可準備好了?”說著,眸光一利,手中匕首直奔胡顏的脖頸而去!
胡顏沒有動,靜靜地注視著白子戚。
匕首在即將切破胡顏肌膚的前一刻停了下來。白子戚收回匕首,問胡顏:“為何不躲?”
胡顏送給白子戚一個鄙視的眼神,道:“我昏迷時你不下手,非要弄醒我后再下手,有病啊?!”
白子戚將匕首如鞘,收入袖兜里,勾唇一笑,道:“阿顏,我心悅你。”如此聰慧的女子,臨危不亂,天下能有幾人?
呃……這表白要不要來得這么突兀?胡顏有些扛不住。
白子戚不待胡顏反應,轉而道:“想必,你一直懷疑我與這九朵紅蓮的關系。”
嘶……胡顏感覺腦門疼。白子戚這轉化話題的功夫,到底是師從何人?若讓她知道,定要痛打那師傅一頓!太他娘地讓人頭疼了!所幸,她腦袋已經清醒,尚能跟上他的轉變。
白子戚繼續道:“武林中有一人,名曰機鳩,善機關之術。此人,便是我。有人尋到我,讓我為其做一套機關,且雕琢九十九朵紅蓮。因報酬不菲,我同意了。后來,那人便經常尋我做一些東西。老道那宅子里的機關門,便出自我手。”
白子戚的解釋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話,但卻令胡顏想明白很多事情。再者,機鳩的大名,她在“鴻天殿”時,便聽聞過。哦,何止是聽聞過,還曾得到一樣他做的小物件——一只會動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