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客劫

第五百六十三章:牢中也香艷

齊海平回到自己的房間,點燃蠟燭,招來小妾,正打算舒緩一下不悅的情緒,卻恍惚看見墻上畫著什么東西。

他一把推開推開小妾,提著燈,拄著拐,一瘸一拐地來到墻前,仔細一下,大驚失色!竟然有人在他的墻上畫了九朵……花!仔細端詳一會兒,才發現,那竟然是紅蓮!

齊海平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著,那畫花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的房間,便能偷偷割了他的頭去。這些,可真要命了。

他心思一轉,忙拉開藏銀子的柜子,卻發現里面空空如也。

他為了得到這個位置,可謂是散盡了半邊家財。另半邊,他本應留給家中妻兒度日,但他嫌棄糟糠之妻,聽信了小妾讒言,愣是變賣了房產,將其換成銀票和銀子,隨身攜帶著,唯恐遇見急事,手頭缺銀子,無法通融。他也想過,來到六合縣要大撈一筆,但撈錢這種事兒,總不好一上來便明目張膽地去做。所以,手頭有銀子,遇事才不慌啊。可如今倒好,整整六千兩的銀票和一千兩的銀子,竟被人偷了!

齊海平怒了!

小妾湊上來詢問:“大人,您這是怎么了?”

齊海平一個嘴巴子摑過去,罵道:“賤人!要不是你讓本官將銀子帶在身上,又如何會丟?!說!是不是你干的!”言罷,舉起拐杖便打。

小妾被打得嗷嗷直叫,卻不敢還手,只能拼命地喊著:“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師爺李茂聽到聲響,急忙趕來,勸停了齊海平后,安慰他道:“大人切勿動怒,這七千兩聽起來很多,卻不抵富貴人家套在手脖子上的一個老物件。”

齊海平面露不悅之色。

師爺李茂忙小聲道:“只要大人抓到山魈,得到寶藏鑰匙,那金銀之物對于大人而言,不過就是腳下的磚頭。”

齊海平的眼睛瞬間一亮,轉而卻皺眉道:“若是山魈的傳言是假……”

李茂接著道:“就算那話是假,大人抓到了曲南一,大可以從他兜里掏出那些民脂民膏,為民做主,伸張正義啊!”

齊海平笑著點了點頭,道:“你這顆腦袋啊,真是……呵呵……”

李茂做出卑躬屈膝的樣子,道:“屬下就算再有頭腦,也不過是大人的馬前卒,為大人馬首是瞻。以后,就多多仰仗大人,討口飯吃。”

齊海平得意地哈哈大笑,一疊聲地說了三個好:“好好好!”笑過后,他眸露狠厲之色,道,“如此,你且隨本官去會會曲南一!這筆賬,總歸要算在他的頭上!若非因提審他耽擱了時間,本官的這些銀兩,也不至于被人偷走。”

李茂連連稱是。

齊海平拄著拐,帶著李茂,叫上兩名自己的心腹衙役,直奔地牢。

在齊海平的猜想中,此刻的曲南一一定會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看見他時,定然羞憤不已,卻還不得不跪地求饒,求齊大人放他一馬。想到此處,齊海平就覺得腳踝不疼了,身體有勁兒,多年的偏頭痛都好利索了。

他臉上掛著志得意滿地笑,走到牢房。尚未看見曲南一,就聽見了拳打腳踢的聲音,混雜著亢奮的呼喝聲,令人欣喜。

齊海平輕咳一聲,示意眾人住手。然而,無人聽他的話。十多個惡人,將曲南一圍在中間,如同瘋了般拳打腳踢。

齊海平怕他們將人打死了,忙喊道:“住手!住手!”

可惜,還是無人聽他的話。

齊海平急了,忙對衙役喊道:“開門!快開門!”

兩名臨時被派來看守曲南一的衙役,忙上前幾步,打開房門,一邊揮舞著棍棒隔開施虐者,一邊大聲喊道:“閃開!閃開!”

不想,那十多個惡人非但不閃躲,反而一窩蜂地沖出牢房。

衙役們的阻攔,換來得是拳腳相加。

齊海平被嚇到了。他壓根就沒想到,這些犯人竟敢越獄?!他一邊喊著大膽,一邊向旁邊躲去。

師爺李茂也嚇壞了,一邊讓衙役攔住犯人,一邊鎖著脖子躲到了齊海平的身邊。

十多個人,個頂個是要錢不要命的人。整間地牢里,一共就四名衙役,動起手來,已經不能叫打斗,儼然就是群毆。

四名衙役被打得嗷嗚直叫,躺在自己的血泊中直哼哼。

齊海平和李茂嚇壞了,鎖在角落里,捂著臉,瑟瑟發抖。他們以為,只要不去看,任由這些膽大包天的惡人離開,就沒事兒了。

不曾想,這些惡人非但不走,反而將齊海平和李茂圍了起來。

曲南一笑吟吟地走到齊海平的面前,道:“哎呀呀,這不是齊縣令嗎,怎么縮在這里當王八呢?”

惡人們哄堂大笑。

齊海平和李茂嚇壞了,也蒙了。

齊海平真是后悔來此提審曲南一,丟銀子是小,丟命是大。若他不來,此刻正在被窩里摟著美妾逍遙快活。可惜,倒霉催的,他來了!齊海平在心里嗷嗷大哭,面上卻不得不保持著一分官威,顫聲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好歹也當個縣令,怎……怎能和這些人混在一起?!”

齊海平的話惹了眾怒,眼瞧著有人要來揍他。

曲南一擺了擺手,那人才氣哼哼地退了回去。曲南一笑道:“別急啊,待曲某把話說完,這二人,交給你們了。”

此話一出,齊海平和李茂嚇得立刻腿軟如面條,惡人們倒是笑得格外環視,仿佛撿了個大便宜,終于能出了口惡氣。

實則,收拾他們的人是曲南一,并非齊海平。這其中因由,就值得人玩味了。

齊海平顫聲吼道:“曲南一,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怎敢知法犯法?!”

曲南一對齊海平道:“大人吶,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曲某如此純善,怎么可能知法犯法?”瞇了瞇狹長的眼睛,冷笑道,“是齊大人你知法犯法,抓了曲某,不審直接投入大牢;是你,貪圖潑天的富貴,想要利用曲某抓到山魈,得其寶藏!”低頭,笑吟吟地看著齊海平,小聲道,“是你,找死,曲某攔都攔不住哇。”

齊海平指著曲南一的鼻子:“你你你……”

曲南一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一名純善的老百姓,面對這些被你冤枉投入大牢,為了活命不得不拼死反抗的眾人,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嘍。”

齊海平怒吼道:“這些人明明是你抓的!”

曲南一攤手道:“能抓他們,是我有能耐。你不審不問,將他們關押在此,便是你的不對了。好了,不和你廢話了。”伸手,遙指齊海平和李茂的鼻子,一臉厭惡的道,“你們二人吶,真是壞了曲某的大事啊!”眸子一瞇,滿眼的狠厲,“若耽誤了大事,你們二人,且等著被割肉喂狗吧!”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

十多個臭乎乎的大男人,淫笑著圍上了齊海平和李茂。

齊海平喊道:“來人吶!快來人吶!”

李茂縮緊肩膀,道:“大人,別喊著,咱為了不讓其他衙役幫襯曲南一,將人都調走尋街去了。”

齊海平忙看向曲南一,喊道:“曲南一你回來!你回來!”

曲南一勾唇一笑,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吟道:“紅蓮烈火焚九朵,血涂往生地獄開。修魔成神枯骨埋,靈渡仙山青常在。”

齊海平微愣,隨即喊道:“是你!是在讓人偷了本官的銀子!還在墻上畫了九朵紅蓮!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齊海平的聲音戛然而止,轉而變成了高亢的尖叫身。聲聲不息,含著血淚啊。與此同時,李茂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

齊海平的聲音高亢如同大喇叭,李茂的聲音尖銳如同小號。這一高一低,還挺相得益彰的。

這幾日,曲南一混跡在人堆里,得知紅蓮教在廣收信徒,知道其心當誅。當然,他也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例如,紅蓮教的教義,就是那句什么地獄紅蓮。關鍵時候拿出來,陷害紅蓮教一下,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瞧瞧,齊海平不就誤會了,以為他是紅蓮教的人。齊海平一準兒會恨死紅蓮教的。呵……想想就開心吶!

至于那個偷銀兩的賊,曲南一暫時猜不出他是誰,卻暗自為他叫了聲好。

曲南一出了地牢,本想直奔醫館,尋大夫為胡顏診治。結果,卻在地牢門口看見了花青染!

花青染一身銀白色的衣袍,背對著曲南一,負手仰望月亮。

曲南一看見花青染時,心中咯噔一下,忙快走兩步,問:“青染,可是阿顏出事了?”

花青染回過身,臉上扣著一個白色的面具,面具的左眼角下還點了一個紅點,看起來十分詭異。他淡淡道:“她走了,說要送銀兩給我。”

曲南一略一思忖,突然就笑了:“阿顏一定是光顧了齊海平的小金庫。怎么,她的身體爽利了?”

花青染點了點頭,抬腿便走。

曲南一追上花青染問:“怎么還戴上了面具?”說著,就要伸手去抓面具。

花青染拍開曲南一的手,繼續前行。

曲南一莞爾一笑,道:“青染,你這是被阿顏打了吧?”

花青染道:“她沒打我。”

曲南一假笑道:“呵……就當我信吧。對了,你這是特意出來尋我的嗎?”

花青染道:“沒有。路過。”

曲南一慢悠悠地道:“阿顏說……”

花青染停下腳步,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突然一把掀了花青染的面具。

面具下的臉有些青腫,倒也不嚴重,但是那雙眼睛,卻腫成了兩顆水蜜桃,大得離譜。

曲南一在微愣過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斷斷續續地道:“青……青染吶,你這得是哭得多厲害,才能……啊哈哈哈……哈哈哈……才能將眼中搞成這樣?”

花青染一把奪過面具,扣在自己臉上,不悅道:“真不該管你死活。”

曲南一捂著腹部,看向花青染,笑盈盈地認真道:“青染,你這份情,我領了。除了阿顏不能讓,但凡你所需,我曲南一若有,都可給你。”

花青染扭開頭,繼續前行。走了五六步后,腳步微頓,才扔下一句:“不用你讓!”言罷,大步向前走。

曲南一追上花青染,道:“喂喂,你個牛鼻子死老道,總惦記我的阿顏做什么?!來,我們聊聊。”

花青染冷聲道:“不聊。”

曲南一問:“你可知阿顏去哪兒了?”

花青染道:“不知。”

曲南一問:“你餓不餓?”

花青染道:“不餓。”

曲南一一把攥住花青染的手腕,眸光盈盈地道:“青染,我好像有些喜歡上你了……”

花青染突然怒道:“去死!”一把甩開曲南一。

曲南一哈哈大笑,道:“青染啊,你這是有氣沒地方撒啊。來,和我說說,怎么回事兒?”

花青染冷聲道:“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便好。待那十多人知道你騙他們,定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曲南一眸光幽幽似狼,道:“他們聽信我的話,以為我是紅蓮教的小頭目,在暗中幫紅蓮教辦事。他們護我,正是應當。只不過,我沒想到,紅蓮教竟將觸須伸到各處作怪。”冷笑一聲,“當然,若不是紅蓮教的弟子遍布街頭陋巷,被困在大牢中的十二人中,也有七人是教眾,我還真沒法借助他們的力量逃出來。”

花青染皺眉:“紅蓮教。”

曲南一道:“一個想要修魔成神的教。”唾道,“都不是什么好鳥!教眾們一個個兒恨不得為紅蓮教獻上性命,以為殺人便是修煉,只有成魔才能成神,位列仙班,得長生。嗤……我懷疑,白草那些人,都是紅蓮教的。”

花青染攥住“三界”的手把,道:“走吧,我們去會會這個紅蓮教。”

曲南一道:“怎么,你要動手?你一個人,行不行啊?此事還是要謀而后動的。”

花青染看向曲南一,道:“你謀,我動。”

曲南一道:“這么說也沒毛病。走吧,興許還能碰上阿顏。”

花青染垂眸不語。

曲南一拍了怕花青染的肩膀,憋著壞笑,語重心長地道:“不就是被阿顏毒打了一頓嗎?不就是痛哭流涕不止嗎!小事、小事,在國家大義面前,這都是小事,姑且放一邊。等我見到阿顏,必然要說說她,干嘛打我們青染,瞧,都將人打哭了……啊!”

花青染收回打向曲南一的拳頭,一甩袖子,走了。

曲南一揉了揉臉,嘟囔道:“這是嫉妒嗎?一定是嫉妒!”撒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