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尊主怪聲怪調地道:“姍姍來遲,還以面具示人,你沒有誠心。”
司韶偽裝成琥米的樣子,沙啞著嗓子道:“這殘缺的身體如何示人?還請尊主不忘承諾,幫襯一二。”
紅蓮尊主這才笑道:“你為紅蓮教送來這么好的大禮,本尊自然會略表感激之意。”抬手指向胡顏,“你可還認得她?”
從司韶走近大廳,他就看見了胡顏。是的,看見。那傲然獨立的背影,雪白如凝脂的美頸,纖細不及一握的腰肢,無一不令他魂牽夢系。這就是胡顏,他癡戀多年的那個女人!他終于能夠看見她的臉,卻再也無法抱住她的身體,溫暖不了她的身體。若這一切的付出與痛苦,能換來她一世安康,他寧愿孤獨終老,永遠的守望。
四目相對,胡顏無悲無喜,高傲得如此一只金鳳凰。她的美,卻驚艷了司韶一生的時光。
司韶不知道,假扮成琥米的他,應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他想抱住她,告訴她,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她,可他……再也不能擁抱她。
殺了紅蓮尊主,救出胡顏,讓她繼續逍遙快活下去。為了這個執念,他散毒招鬼,將逼在眼睛上的毒又打散到全身,他恢復了視線,卻再也無法擁抱她。他招來曾經養過的惡鬼,收起那些被他丟棄的毒蠱,他又變成那個擁有五行瞳的人。人人渴望得到他,卻無人敢接近他。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所有琥米的族長,都必須結婚生子后,才會接管羌魅。因為,只有五行瞳的擁有者,想要擁抱愛人,才會甘愿變成瞎子,才能為羌魅生下下一任的族長。為了保護家人,他會恢復五行瞳。從此后,又變成了那個人人渴望得到卻不容易得到的人。家人、孩子、族人,卻是他們的軟肋。最后地最后,他們不得不交出五行瞳,獻出自己的雙眼,換取家人的平安。然而,這種平安只是短暫的,因為……下一任的族長,將會周而復始這種命運。
司韶不知道他自己的未來是怎樣的,會不會被人挖掉雙眼,扔到路邊茍延殘喘。但這一刻,他無比清楚明白,除了胡顏,沒有人可以威脅他挖出自己的雙眼。胡顏是他的軟肋,他為了救她,心中只有甘愿二字。
紅蓮尊主哈哈大笑道:“看傻了?好,極好!胡顏本就應該驚艷天下,以后,她的身體將會是本尊的!嘎嘎嘎……嘎嘎嘎嘎……”
司韶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一顆心卻撲在胡顏的身上,甘愿墊在她的腳下,為她掃平那些令人厭惡的石子,令她一生無憂。
古藍的眸光閃了閃,終究將所有的疑問吞進了肚子里。
紅蓮尊主一指右下手旁的幾,道:“坐。”
司韶佝僂著身子,一步步挪動幾后,坐在了席子上。
紅蓮尊主看向胡顏,嘎嘎怪笑兩聲,一拍手,洞頂突然掉下一個巨物,在離地面尚有一尺高的位置停住。
*的雙足,凌亂的衣裳,絕色的容顏被毀了半邊。
這是燕凡塵!
燕凡塵雙手被縛,掉在洞頂,垂在胡顏身邊。
他抬起頭,看向胡顏,勾唇輕笑,喚了聲:“婆婆。”
如此調皮,那般無謂,已然看淡了生死。
司韶從未見過胡顏的美男子們,而今一打眼,看見了燕凡塵,再聽他的聲音,立刻對號入座,知道了他的身份。司韶知道胡顏眼光頗高,一般美色是看不上的。他細細打量著燕凡塵,心中頗為不是滋味。他一直覺得,燕凡塵不過就是個以色侍人的戲子,可今日瞧著,卻發現他氣度不凡,妖媚中帶著一股子隨性自然,身陷囫圇,竟還能笑語嫣然,可見其早已看淡生死,是個真正的明白人。他的臉上有燒傷的疤痕,卻并未讓他看起來多么猙獰。相反,令人倍覺心痛和憐惜。他就像一只被傷害的小貓,讓你只想抱著他,給予他溫暖和柔情。
司韶覺得,他不喜歡他!
紅蓮尊主眸光爍爍,興奮道:“子戚,助助興,就當……給昂公子賠罪。”
昂哲看向白子戚,眸光驟然一冷,咬牙道:“白子戚,你很好。”
白子戚手持長鞭,面無表情地站到燕凡塵的身后,看向昂哲,淡淡道:“得昂公子稱贊,子戚惶恐。”
昂哲摔杯,怒道:“我怎沒看出,你有半分惶恐。”
紅蓮尊主道:“他是我的人。”
昂哲沖著白子戚狠戾地一笑,轉開了目光,繼續看向胡顏。
白子戚走到燕凡塵的前面,掄起長鞭,在空中甩出一記響鞭,然后重重抽在燕凡塵的身上,鞭鞭見血,皮開肉綻。
燕凡塵揚起修長的脖子,發出痛苦的悶哼:“嗚……”
胡顏的呼吸一窒,攥緊手指。
司韶細細打量著白子戚,著實想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不過,令他覺得意外的是,白子戚的鞭子竟然使得不錯。當然,就算白子戚多才多藝,還能跳艷舞,他也絕對不會喜歡白子戚。
這時,奏樂聲響起,一群妖艷的男子踏音而至。
他們的臉上畫著濃妝,黑色的眼線刻意拉長,金色的胭脂涂抹在眼皮上,好好兒的唇卻染成了紫色。他們身穿金色的薄紗,赤足而行。胸前兩點和兩條長腿若隱若現,引起遐想菲菲。
昂哲盯著胡顏道:“怎么不跳?莫不是白子戚沒用力氣?不如……我來?”舉起右手鋼鉤,沖著胡顏邪惡地笑著。
胡顏突然一甩紅袖,掙開披風,舞動起來。
她的動作有些詭異,卻帶著不容小覷的張力。
那一腿、一扭腰、一回首之間,揉捏了力量與柔媚,狂野與纏綿。
看著她,你好似看見了戰場上的金戈鐵馬、月亮星稀下的繾綣纏綿、君王手掌乾坤睥睨天下、曇花一現沐浴韶華、一場……盛世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