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袖干練道:“我是負責此案的老趙。凌晨2點,有位男子夜闖316寢室,發生了令人不快的事情,不過,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受害人受到驚嚇,校方請了心理醫生進行干預。現在應該在行政樓。你是她什么人?”
他只掃了王承佑一眼,王承佑覺得那一眼,仿佛自帶黏性,落在他身上揭不掉。
“我是她——”
王承佑話沒說完,被莫顏搶過話頭。
“同學!他是我同學。”莫顏搶答。待會可能要錄口供,為著承佑著想,她不希望任何有關“男女朋友”的字眼落在紙上。
白長袖又掃一眼莫顏,只一眼,就轉了頭看前方。
王承佑本想偽裝一些焦急,因為那揭不掉的一眼,他有些不自在。他心知肚明,眼前的這位趙警官肯定知道他是知情的,因此,只默默陪在莫顏身旁,沒再作聲。
知道一切都是演戲,王承佑看到趙警官和他的一位助手煞有介事把莫顏叫進臨時辦公室,他沒擔心。這會兒,他倒是對金剛更擔心。不知道金剛逃脫得順利不順利。
在一間小會議室里,王承佑看到了三個不幸的犧牲品,她們披著毯子,蜷縮在沙發上,神情倦怠又麻木。
沒過多久,莫顏從臨時辦公室出來,奔小會議室而來。
“問了什么?”王承佑截住莫顏。
“問我能不能回憶出異常情節。”莫顏邊說邊搖頭,“感覺他們只是隨便問問,好像已經拿到重要線索。我進去看看她們,你就留在外面吧。”
王承佑點了點頭。
倆人的說話聲早就傳進了小會議室,凌晨3點多就被請進小會議室的316女孩們,接連兩次被單獨叫出去,一次是趙警官詢問案情,一次是心理咨詢師進行寬解。她們的緊張與疲勞,更多是后兩者給的。
“莫顏。”江小西第一個叫起來,“還好昨晚你沒有在寢室。你都聽說了吧?”
李欣然懶洋洋望一眼莫顏:“巧了。”
莫顏一怔,這聲不咸不淡地“巧了”?
“我是說‘巧了’,是指那天馬大姐說太悶,把陽臺玻璃門開了半扇。”李欣然有氣無力解釋。
莫顏抿嘴,心中的那一驚才悄然放下。
“快別提這個了,最受驚嚇的就是佳佳了。”江小西道。
莫顏望向沙發最深處,那里窩著沉默不語的馬佳佳。按照她的預想,第一個撲上來并咋咋唬唬哭訴的,就應當是馬佳佳了。沒想到,她是最一反常態的那個。
只一個晚上,馬佳佳已經一圈黑眼圈,可見她生生熬了一夜。從趙警官那里聽說,那個可惡的人,爬上的正是她的床鋪。
莫顏走過去,心疼地抱住馬佳佳。馬佳佳把頭擱在莫顏的肩膀,什么話也沒有說。
當天中午,學校方送了四份豐盛的午餐,并且講了一個重大利好。因為拿到很多重要物證,這些物證很快指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混混。在社區大媽的協助下,那位混混,已經以“嫌疑人”的名義抓捕歸案。警方將已著手進行指紋分析。
考慮到事發時漆黑一片,就不請馬佳佳指證了。
李欣然和江小西都很雀躍,馬佳佳跟沒聽到一樣,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飯菜。她本來對吃最感興趣,這會兒全無胃口,可見昨晚的事對她沖擊很大。
學校沒有送第五份午餐,王承佑拿了莫顏的飯卡,自己去南城雅園吃午飯。
毫無意外,他在南城雅園“偶遇”到金剛。
“我以為你們下午回來呢。”金剛對于他對面落座的王承佑笑了笑。他的笑,跟平時沒心沒肺的傻笑不一樣,拘謹了很多。
王承佑打了個哈欠:“我是想下午的,她急著回來看書。”
金剛也不由張了張嘴。都說哈欠會傳染,還真是。
放桌面的手機提示有新消息,金剛打開看:“昨晚順利嗎?”發信人是坐他對面正優雅進餐的王承佑。奇怪,垂在餐桌下的那只手,盲打也能打出這些字?
“她認出了我。”金剛沒王盲打的本事,他低頭盯著手機,沒帶猶豫,發出一句話。
隔了好一會兒,王才看一眼手機。看完,神色毫無波瀾,繼續吃飯。
金剛的手機再響,他趕緊拿起看。王問他:“告訴趙了嗎?”
金剛把手機扣在桌面,朝王承佑搖了搖頭。
像往常一樣,兩個人快速吃過午飯,將餐盤送回,勾肩搭背走出餐廳。他倆不在一起則已,在一起,從來都是這個調調兒。
以前是沒正形地彼此偷襲,這一次,王承佑勾著金剛的脖子,對他悄聲說了一句話:“以后馬佳佳若問起,最多默認,不能開口承認。”
金剛點頭,牢記在心。
一直到當天晚上7、8點鐘,校方才終于不再以任何借口挽留316的4個女生,放她們出辦公樓。
“搞不懂他們怎么想的,留我們那么久干什么!”李欣然抱怨。
莫顏與馬佳佳胳膊挽著胳膊,并排往前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她把王承佑打發走了。耳朵聽著李欣然的抱怨,莫顏心中倒有答案:怕被輿論嚇到。
表面上看,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因為第二天,校方就在餐廳前的張貼欄上貼出校方公告,說警方已經破獲一個昨日凌晨發生在女寢室樓的入室偷盜案,請廣大學生關好門窗,勿傳流言。
其實,真正的傷害,是在事后發生的。
盡管有輿論引導,流言蜚語還是傳到了316寢室。當一個個“韓小玉”們義憤填膺卻又翔實生動地轉述傳聞時,李欣然終于爆發了:“有沒有搞錯!太惡毒了!分明不是這樣子的!”
那些閃爍著八卦目光的“好心安慰者”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欣然,李欣然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
受到輿論暴力圍攻的316,吃過晚飯就關上了寢室門,謝絕待客。
韓小玉明顯感到自己這位編外人員受到排擠,她決定“隱退”一陣兒。
如是深居簡出熬了一周,大家的生活才慢慢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