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瀾傳

105 白蛇妖

酉時二刻,曾寒山與沈微瀾在大理寺外碰頭,帶來了自己繪制的鬼車鳥出沒圖。

兩人先是騎馬緩行,沈微瀾一路翻看著七張圖紙,對曾寒山道:“這樣看,鬼車鳥每次出沒的路線,都有跡可循。”

“對,它出現的位置沒有規律,但總是在永陽坊附近消失。”

永陽坊位于長安城西南角,沈微瀾思索:“說是消失,會不會是飛到了城外?”

“這點我也想過,但問了城樓上的守衛,都說沒見過鬼車鳥飛出城。”曾寒山皺眉道,“它歷時兩年,只在城中作祟七次,派人守著永陽坊也不現實。”

“說的也是,我們先去永陽坊看一看,再做計較。”沈微瀾收起圖紙,還給曾寒山。

兩人正要策馬趕往永陽坊,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清越長嘯。

沈微瀾聞聲一驚,勒住馬,轉頭回望。

曾寒山見他神色有異,也回過頭,只見一位青衣女郎騎著馬趕上來,冰冷冷地對沈微瀾開口:“一起查案。”

向來處變不驚的沈微瀾,竟面露無奈之色:“你這又是何必?”

“我思來想去,澧王死了,對我沒有一點好處。”羅紅綃手挽韁繩,板著臉說,“只有救活了他,才能繼續在澧王府混吃混喝。”

沈微瀾:“……”

他與羅紅綃也算青梅竹馬,今日方知,她的嘴能這么硬。

曾寒山挑眉,看著眼前極為有趣的一幕,嘴角浮起一絲壞笑。

他故意輕咳一聲,暗示沈微瀾介紹:“這位是……”

“我的故交,羅紅綃。”沈微瀾回答,“她曾是成德節度使帳下樂伎,身上有些功夫,如今在澧王府中獻藝,因為關心澧王安危,想與我們一起查案。”

曾寒山手里管著一群不良人,見多了能人異士,一個有武藝的樂伎在他眼里不算新鮮。

新鮮的是,沈微瀾的反應。

瞧瞧他為難的臉色,聽聽他為自己撇清的言語,怕不是這位娘子參與查案,另有一人就會在背后吃醋吧?

曾寒山左眼閃動著幸災樂禍的賊光,冠冕堂皇道:“紅綃娘子能有這份心意,實在難能可貴。我這里正缺人手呢,你來得剛好,快隨我們一起去城西!”

他口氣熱絡,仿佛與羅紅綃一見如故。

沈微瀾一陣無語,看著二人騎馬前往永陽坊,只能打馬跟上。

即使繁華如長安,也有偏僻蕭條的窮地方,位于西南角的永陽坊便是其中之一。

此坊被十字街分割成四塊,東北是大莊嚴寺,西北是總持寺,香火不旺。

南邊地勢低洼,分布著農田荒園、貧街陋巷。

三人騎著馬從北門入坊,負責巡邏的賀大郎看到上司,立刻策馬來到他們面前,抱拳一揖:“頭兒,沈進士,這位娘子是?”

“澧王府樂伎,羅紅綃,與沈進士一同查案。”羅紅綃自報家門。

賀大郎乍見如此清冷絕艷的美人,心里震驚了一下,隨即便釋然。

這年頭,連公主都跟著沈進士一起查案呢,一個樂伎來查案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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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好奇心,拱手向曾寒山稟報:“小人一直在坊中巡邏,未發現鬼車鳥蹤跡。”

曾寒山聽到這個消息,談不上失望:“鬼車鳥神出鬼沒,哪有那么容易發現?”

沈微瀾問賀大郎:“記得那天追捕鬼車鳥,你沖在第一個,當時有沒有追進永陽坊?”

賀大郎點頭:“有,當時我從北門追進永陽坊,看著它往西南飛,越過總持寺木塔便沒了蹤跡。”

“那就去西南邊看看。”

一行人依沈微瀾之言,策馬往西南去,沒多久就看到一片破落宅院。

賀大郎如今對永陽坊可謂了若指掌,神秘兮兮告訴另三人:“別看這里宅院大,住的都是些窮人。”

三人靜靜看向他,露出愿聞其詳的表情。

他頓時談興大起,學著戲場里說話本的口吻,一驚一乍道:“因為這一帶,鬧過白蛇妖!”

曾寒山用馬鞭敲了一下他的幞頭:“說正經的!”

“我說的是真的!就是元和二年的事!”賀大郎揉著腦袋叫屈。

“八年前?”

“對,”賀大郎見沈微瀾發問,立刻興奮地指著一座宅院,打開話匣子,“瞧見庭中有皂莢樹那一家了嗎?據說當年有位世家子,在東市遇到一位白衣佳人,追隨她來到永陽坊,就是在這座宅院里私會三天,第四日他回到家中便得了急病,身體爛成一汪水,最后只剩下一顆頭顱!

他的家人心生懷疑,拷問仆從后尋到此地,向鄰里打聽,才知這座宅院一直空著,常有人看到一條大白蛇盤踞在皂莢樹下。那什么白衣佳人,根本就是作祟的白蛇妖啊!”

“怪力亂神。”曾寒山不屑冷哼。

沈微瀾卻意味深長道:“妖邪作祟之地,正適合鬼車鳥棲身。”

此時落日西沉,天邊的光線暗下去,眼前破落的宅院也被陰影淹沒,幽森的皂莢樹里忽然傳出一聲鴉叫,凄厲詭譎,令人不寒而栗。

賀大郎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緊張嘀咕:“鬼車鳥不會忽然飛出來吧……”

雖說抓捕鬼車鳥是他的職責,倘若被這邪祟的血滴中,他就是有九條命也活不成。

畢竟連惠昭太子和澧王殿下都能被咒死,他一個平頭百姓,還能比貴人命大?

賀大郎會被沈微瀾一句話唬住,羅紅綃可不會。

“如果你真信鬼車鳥是邪祟,就不會來查案了,”她知道這人一貫話里有話,皺眉催促,“少故弄玄虛,趕緊把話說清楚!”

沈微瀾笑笑:“你們不覺得,正因為有蛇妖作祟的謠言,這一帶才會變得如此蕭條冷清,方便鬼車鳥藏匿嗎?”

“世間何來邪祟,皆是人心險惡。”曾寒山拇指摩挲著刀柄,沉聲道,“仔細搜尋這一帶,或許就能發現鬼車鳥的線索。”

賀大郎拍了把胸脯:“這事包在我身上!”

羅紅綃打量他五大三粗的模樣,一臉懷疑,冷冷插口:“還是我來吧。”

“不管誰來,兇手通過鬼車鳥害人,極有可能是運用劇毒,你們搜尋時千萬要小心。”沈微瀾剛叮囑完,宵禁暮鼓聲忽然隆隆響起。

他心中一動,問曾寒山:“每回鬼車鳥出現時,是否伴有暮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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