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涼殿外,李纈云和李寬看著沈微瀾走出來,臉色都很微妙。
“貴妃認罪了嗎?”李纈云望了眼殿門緊閉的含涼殿,不放心地問沈微瀾。
“等等、等等,”這兩人聯手破案,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李寬大為不爽,“你們能不能先告訴我,那三張符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殿下服下解藥,還未醒來時,紅綃娘子扮作宮女潛入宮中,從崔氏的住處盜出了三張咒符。”沈微瀾為他解惑。
李纈云順著接話:“那三張咒符剪成鬼車鳥形狀,又藏得隱秘,必然與此案相關。我猜多半是崔氏害怕被貴妃滅口,給自己留的后手。”
李寬聽了他們的話,又開始為美人擔心:“哎呀,紅綃闖得可是深宮內苑,你們無緣無故弄到咒符,父皇不會過問嗎?”
“殿下不必擔心,在陛下看到符紙的那一刻,這點已經不重要了。”沈微瀾意味深長回答。
李纈云聽他這么說,大膽猜測:“你是說,父皇見到咒符,就定了郭貴妃的罪嗎?”
沈微瀾眼神復雜地看著李纈云,還沒來得及回答,三人身后忽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似乎正有一大撥人匆匆趕來。
三人轉頭望去,只見樞密使梁守謙率著一群手下風風火火趕來,匆匆一禮便越過他們,進入含涼殿。
李寬望著他紫袍湛湛的背影,冷哼一聲:“救兵來了。”
“鐵證如山,他能救得了貴妃嗎?”李纈云望著殿門,柳眉微蹙。
眼看此案即將塵埃落定,三人都想等一個結果,索性在殿外靜候。
約摸一炷香之后,就見梁守謙領著一道圣旨,施施然走出含涼殿。
步態之從容,與來時截然不同。
三人見狀,心中均是一沉。
李寬第一個上前攔住梁守謙,吊兒郎當笑道:“父皇下了什么旨意?本王還等著討一個公道呢。”
梁守謙對他恭敬一禮,笑微微回答:“崔氏伙同對食李升,裝神弄鬼、戕害人命,不但謀害惠昭太子、澧王殿下,更陰謀弒君,企圖嫁禍于貴妃。圣上下旨,賜二人杖斃,三族之內,一并賜死。”
三人聽罷,一陣靜默。
李寬皺眉問:“僅此而已?”
梁守謙笑著反問:“人犯已被賜死三族,殿下還想要什么結果呢?”
李寬沒有接他的話,直接轉身,撒腿奔向掖庭獄。
“二哥!”李纈云不放心地喊了一聲,想要追上去,卻被沈微瀾拉住手腕。
這時梁守謙領著手下魚貫而去,她在紛紛擁擁的青衣間回過頭,對上他沉靜的雙眼。
“貴妃開口認罪前,陛下便命我退出含涼殿了,”沈微瀾平靜地說出真相,像訴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纈云,這世上除了尋求真相,還有即便真相大白,我們也奈何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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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如當頭棒喝,讓李纈云的心猛然一沉。
此刻掖庭獄監牢中,崔瑤環安然坐在亂草堆上,一身素白中衣血跡斑斑。
她一入獄便遭受酷刑,卻眉眼沉靜、神色淡泊,似乎超然于物外。
就在她靜靜等待天子降罪之時,牢房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都滾開!誰礙本王的事,誰就給本王死!”
她抬起頭,看到澧王喝退試圖阻攔的獄卒,跑到關押她的監牢外。
“你毒害本王是不是受貴妃指使?你說實話!”李寬雙手扒著牢門柵欄,沖崔瑤環大吼,“滅你三族的圣旨就要來了!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跟本王說一句實話,說啊!”
崔瑤環平靜地看著澧王,唇角微微上揚,笑著感慨:“看來殿下與我一樣,都是有冤難申的苦命人啊。”
李寬猛然住嘴,震驚地瞪著崔瑤環,似乎從她幽深的眼神中讀懂了什么:“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殿下不必擔心,”崔瑤環整理了一下沾血的衣襟,趁著獄卒不在,對李寬抿唇一笑,“我沒有供出你來,等我死后,誰都不會知道,殿下中的毒不是我下的。”
李寬十指猛然收緊,摳著柵欄的指節用力到發白:“你一直都知道?”
“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崔瑤環不再以奴婢自稱,坦然笑道,“每次李升放飛鬼車鳥之后,我都會相準時機下毒,唯有殿下一人,沒等我出手就倒下了。”
“你既然知道,為何不告訴貴妃?”李寬想不通,咬著牙問她。
“殿下這么做,必然有殿下的道理。”崔瑤環目光明澈,一眼看穿他,“能讓堂堂澧王鋌而走險,冒死去扳倒的人,應該就是貴妃吧?我又何必向她供出你呢?你、郭貴妃、天子,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崔家的仇人,你們越是斗得你死我活,我在一邊看著,就越是高興。”
崔瑤環說到得意處,咯咯笑出聲,看著李寬,目光充滿同情:“可惜殿下呀,你根本扳不倒貴妃。你以為我供出貴妃,天子就會給貴妃定罪?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千萬不要覺得,你的父皇英明神武,只是被奸妃蒙蔽,其實他什么都知道,他不過是在權衡利弊后,舍棄了你罷了。”
她輕飄飄幾句話,讓李寬像變了一個人,面若凝霜,眼神陰鷙地盯著她。
崔瑤環隔著一道牢門與他對視,幽幽嘆氣:“原來貴為澧王,也與我這奴婢一樣,無力撼天。”
“不,本王與你不一樣,即便無力撼天,也不會濫殺無辜,落個夷滅三族的下場。”李寬冷冷反駁。
話音未落,牢房盡頭再度傳來人聲。
他轉過身,看著梁守謙捧著圣旨走過來,對他恭敬一禮:“殿下,奴婢奉旨來發落這罪婦,殿下可要回避?”
“不,本王就要在這兒,聽聽這惡婦會怎么死。”李寬嘴上吊兒郎當,眼神卻格外冷冽。
“是。”梁守謙恭敬從命,徐徐展開圣旨宣讀。
一道血淋淋的圣旨宣完,崔瑤環竟被逗笑:“唷,原來我還有三族呢?”
她移開視線,看向跟在梁守謙身后,最后才進入監牢的沈微瀾和李纈云,眼神既帶著憎恨,又有些欽佩。
“我在貴妃身邊,很早就聽說青宮白鶴的沈家出了個后生,斷案如神,”她盯著沈微瀾,緩緩道,“知道你要查鬼車鳥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因為我殺了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讓你順藤摸瓜查到我。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能查遍十二年的卷宗,將我父親的案子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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