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瀾傳

136 一舞劍器動四方

眾人急忙轉移視線,只見舞筵之上,沈微瀾手中長劍出鞘,銀白劍花如秋水粼粼,閃成一片。

一舞劍器動四方,天地為之久低昂。

李纈云望著舞筵上矯若游龍的沈微瀾,因驚艷而失神,不覺動作一頓,沈微瀾舞劍的動作也跟著一停,劍尖剛好對準了主座上飲酒的牙將。

那牙將臉色一變,立刻放下手中酒盞,握緊腰間刀柄,渾身戒備如臨大敵。

她瞬間回神,趕緊繼續擊鼓,沈微瀾再次應聲而舞,意態風流全無殺氣,將一場危機消弭于無形。

李纈云暗暗松了一口氣,不敢再分心,提起精神為沈微瀾擊鼓,縱使外行,也因為他精妙的舞姿忘了身在敵營,漸漸沉浸在樂舞之中。

面紗下唇角微揚,她鳳眸晶亮地望著沈微瀾,擊鼓節奏時快時慢,然而無論鼓點如何變化,沈微瀾的劍舞總能吻合她的節拍,加上精湛的鼗鼓陪襯,一支劍器舞默契得渾然天成。

一舞結束,沈微瀾收劍歸鞘,朝坐在主位的牙將拱手一禮。

氣勢之沉穩從容,比將軍更甚,哪里像個賤籍樂戶?

滿座都是久經沙場的滾刀肉,眼前人究竟是花拳繡腿,還是有殺人的真功夫,哪怕掩飾得再好,總能感知一二。

牙將盯著眼前這張生面孔,倏然拔出腰刀,直指沈微瀾:“你究竟是何人?膽敢混入進奏院!”

“洛陽樂戶,沈白鶴。”沈微瀾拱手回答,“貴地一位將官強令小人獻藝,小人身份微賤,不敢不聽命。”

進奏院上下都是什么操行,牙將心里有數得很,聽了沈微瀾的回答,他半信半疑,揚聲問麾下:“是誰將這人招來?”

滿座寂然,李纈云一顆心再度提到嗓子眼。

沈微瀾卻從容笑道:“將軍這般質問,誰敢應聲呢?小人方才斗膽獻丑,可是有何錯處,令將軍不悅?”

牙將陰惻惻看著他,尚未回答,進奏院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眾人紛紛轉頭望去,只見白天被奪了絲綢的富商再度返回,帶領一撥扛著酒壇的仆從,走進庭院:“諸位將軍在上,請受小人一拜!”

李纈云坐在舞筵邊上,看著二哥朝主座上的牙將行了個大禮,心中直呼夭壽。

往日高高在上的澧王殿下,這回可算是過足了演戲的癮,一個勁地點頭哈腰,滿臉堆笑:“今日小人見院中宰牛烹羊,特意送來幾壇上好的劍南春,孝敬諸位將軍。”

這“劍南春”三個字一出口,眾人頓時兩眼放光,連牙將都緊緊盯著酒壇,無暇再理會舞筵上的人。

成日刀頭舐血的行伍之人,沒有不好酒的,奈何今夜大宴后便要行動,大家能敞開肚皮吃肉,喝得卻是淡酒,嘴里早就淡出個鳥了!

這送上門的好酒,簡直就是一場及時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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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壇劍南春酒,也值得幾百貫錢,將軍能否看在這美酒的份上,高抬貴手,將絲綢還給小人?”李寬眼巴巴望著主將,拱手哀求,“小人千里奔波來到洛陽,實在不想血本無歸啊。”

沈微瀾得澧王急智解圍,含笑退下舞筵,與李纈云一起看熱鬧。

李寬假裝拭淚,借著長袖掩護,遠遠對他們拋了個媚眼。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鷂子般竄入望樓,手起刀落,結果了瞭望遠方的牙兵。

羅紅綃占據進奏院最高處,低頭看著李寬在庭中胡鬧,一陣無語。

庭院主座上,牙將盯著酒壇一臉心動,幕僚在旁小聲提醒:“將軍,舉兵在即,這劍南春可是燒酒,喝了只怕誤事啊。”

牙將神色一凜,到底不敢誤了大事,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揮手攆人:“什么絲綢不絲綢的,趕緊滾!再敢啰嗦,本將治你個擅闖軍營之罪!”

他生得虎背熊腰、滿臉橫肉,這般平地一聲吼,換作尋常百姓,早就嚇得屁滾尿流。

偏偏李寬是個油鹽不進的混世魔王,眼珠狡猾一轉,越發捶胸頓足哭鬧起來:“天可憐見!老李家祖祖輩輩辛苦打拼,攢下這份家業,如今傳到我手里,眼睜睜遭人搶奪,我對不起家中父母,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他呼天搶地,腳下打跌,剛好撲倒在酒壇上,一只手不偏不倚拍開泥封,濃烈酒香瞬間四溢,刺激得滿座官兵兩眼發直,鼻翼猛吸。

哼哼,從東都紫微宮弄出來的御貢劍南春,就不信這幫粗人能把持得住!

一如李寬所料,牙將聞到酒香,再也把持不住,拍案叫道:“好酒!拿上來!”

左右親兵早已垂涎三尺,得他一聲令下,立刻沖上去推開李寬,將開封的酒壇提到主將面前,滿滿倒上一碗。

飲淡酒的碗比酒盞更大,那牙將卻端起來一飲而盡,大呼過癮:“不愧是劍南燒春,夠勁!”

一旁幕僚神色不安,按住他繼續倒酒的手,極力勸阻:“將軍萬不可貪杯,若誤了節帥大事,輕則一頓軍棍,重則人頭落地啊!”

牙將一碗烈酒穿喉,正在興頭上,盯著掃自己興的幕僚,終于按捺不住滿腹牢騷,借著酒勁撒潑:“我為節帥效忠,何曾耽誤過大事?倒是你,仗著自己是節帥心腹,成日管東管西,萬事都要壓我一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叫我山棚獵戶,一直都看不起我!”

“訾嘉珍!”幕僚氣得臉皮煞白,直呼牙將本名,“節帥命我監軍,我就是能壓你一頭!你敢不聽號令,我就讓你滾回山里,繼續做個茹毛飲血的獵戶!”

“好,我聽你的,不貪杯,”牙將咧嘴嗤笑,大手一揮,“把酒抬下去,一人一碗,我看今夜誰能誤事!”

牙兵們一片歡呼,蜂擁而上爭搶酒壇。

幕僚沖過去阻止,卻徒勞地被牙兵們擠開,他面色鐵青,一把揪住李寬的衣領,咬牙質問:“你究竟是何人,敢動搖軍心,壞我大事!”

李寬笑瞇瞇看著他,咧嘴一樂:“這里可是東都洛陽,能有什么大事?”

幕僚一愣,尚未看懂他狡黠的目光,進奏院外忽然喊殺聲沖天,如洪流奔雷,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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