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白威壓低聲音道。
古老板停下動作瞥了白威一眼,白威立刻噤聲,向林清茶招了招手。
林清茶走到白威旁邊,古老板也沒說什么,只是繼續專心著手頭的工作。
銀飾品的手工制作基本要經過熔銀,鍛打,下料,做鉛托,雕花,焊接,洗銀的工藝流程。
此時,古老板正在進行的是第三個步驟,下料。
他面前工作臺上擺著圖紙還有材料,那張圖紙不是昨天那張,而是重新謄過一遍的,比昨天那張更細致些。
他正比照著圖稿一點點稿下銀片,不過稿下的銀片比圖紙上的似乎要略大點,大概是為了留出加工的空間吧,就跟雕刻時留余地的原因一樣。
林清茶饒有興趣的看著,腦子里卻是想著昨日的靈感,要怎么呈現出來,如果就以銀飾店為背景去寫的話,手工制作銀飾這手藝與這行業,她需要了解的又有多少……
相比起林清茶的心有雜念,白威卻是自林清茶走過來后就再沒分過神,全神貫注的盯著古老板手中的動作,小肉臉上滿是認真。
下料這一步,林清茶來的時候古老板就弄好大半了,所以沒過多久,粗加工的銀片就弄好了。
“時間差不多了,其他小孩兒應該來了,你們要出去嗎?”古老板停下手對二人道。
林清茶點頭,她本來就是好奇來旁觀一下,差不多就行了,倒是白威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
他問道:“古叔,下面的步驟你什么時候做啊?”
“馬上。”
白威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掙扎了一下,然后做出決定道:“那我不聽故事了,就在這里繼續看古叔制銀飾!”
“行。”古老板直接答應了。
林清茶看向古老板,感覺他看白威的眼神有些熟悉……
她仔細想了想,然后突然想起,這個眼神,不就跟昨天古老爺子看古老板拿出滿意的圖紙時的眼神一樣嗎?
欣慰。
“那我先出去了。”林清茶向古老板禮貌點頭,然后朝門口走去。
白威忽又喊了她一聲,然后跑過來,從口袋掏出一個紙包。
“吶,答應給你帶的酸角片!”
呀,乖乖的小孩兒最討喜了,都想生兒子了!
不過,很快她就冷靜下來。
算了,對象都沒有呢……
接過酸角片,林清茶也從口袋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白威,順便捏了一把他肉肉的小臉。
咳,忽然感覺自己像個怪阿姨。
回到前廳,古老爺子身邊已經圍了好幾個小朋友,每人一個小馬扎,乖乖吃著茶果,眼巴巴等著老爺子講故事。
“出來啦,自己找把小馬扎坐啊”
“好。”
因為今天天冷,所以古老爺子將地點放在室內,前廳本就不大,人一多,更顯得有些擁擠,不過,倒也熱鬧。
在一堆小蘿卜頭中,成年的林清茶顯得尤為特殊,不過她依舊很自得的樣子,把自己也當成六歲就好了嘛
不過,古老爺子完全沒有問白威出不出來,像是早料定了他不會出來,看人差不多了就直接開始講故事了。
故事一開始,小蘿卜頭們也不再有心思關注她,皆盯著古老爺子認真聽了起來。
古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也不會一直連講一兩個小時,他身子也受不住,所以講一會兒,歇一會兒,然后回答小朋友們一些天馬行空的問題。
時間很快過去,林清茶拿著筆,在自己帶的小本子上寫了不少東西。
等小蘿卜頭們漸漸散去,古老爺子看著林清茶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道:“其實老頭兒我有點好奇,林姑娘你為什么來琨明?其他的旅客來這兒,可能為了散心,為了美景,美食,或者純粹無聊找個地方玩兒,你呢?”
“你看起來有點不一樣。”
林清茶合上本子,溫和笑道:“我是一個導演,我在尋找下一個要拍的故事。”
“找到了?”
“找到了。”
“那挺好。”古老爺子點了點頭。
林清茶看了隔間一眼,白威還沒出來。
“古老爺子,白威,是古老板的徒弟嗎?”
古老爺子搖了搖頭:“還不是。”
“為什么?我見他似乎對銀飾制作很感興趣。”
“是啊,阿威對這個很感興趣,也好學,我們也愿意教。”古老爺子微嘆一口氣,“就是他年紀還小了點,我們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而且他的父母也不太同意他到這兒來學徒。”
“阿威的父母是什么想法?”
“他們也是為了阿威好,希望他認認真真讀書走出去,而不是留在琨明這么一個小銀飾店里做一輩子銀匠。”
“現在科技越來越發達了,銀飾工藝也受了機械化影響,沒人再愿意來學我們這種費時費力又賺不到多少錢的手工藝了……”
林清茶能感覺到古老爺子心中的悲戚。
時代在進步,有得就有舍,而這些傳統工藝就是最容易被舍的一部分。
有許多人也在努力的保護這些工藝,避免它們被淹沒在時代的洪流中。
可是,這種努力有時候并不一定有作用,這是無可奈何的一件事……
林清茶不知該如何勸慰古老爺子,只能保持沉默,默默聽著。
從古家銀飾離開,林清茶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古老爺子的心情,她有些感同身受。
不止手工藝行業,就是如今電影行業的發展,又是也讓林清茶有些無措感。
來到這里這些時間,她在這個行業感覺到了一種浮躁感。
她看了很多這二十年出來的新影片,發現,許多導演不再是為了講述一個好的故事而拍電影,而是為了金錢。
只要能賺到錢,什么樣的電影都能被拍出來。
最近,《歸》快要準備下線了,票房接近三億,成功打破了華夏國產文藝片總票房紀錄,并超出許多。
之前舒獻儀提的那個國產精品電影論壇這幾天也準備召開,據說已經有人提一個問題——
究竟是時代創造了《歸》,還是《歸》開創了新時代,一部文藝電影的成功,能否代表華夏電影市場在持續近5年的膨脹和商業沖擊后進入多樣化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