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文豪

第307章 莎翁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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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方人員在酒店住下了。

接下來,他們還會在倫敦待一段時間,繼續進行交流,

兩國文壇盛事,

說不定還會有大量譯作誕生。

英方人員則乘馬車離開,各回各家。

陸時、蕭伯納、詹姆斯三人落在最后面,

陸時小聲道:“老蕭,你覺得,咱們讓國王陛下爆多少金幣……咳……我的意思是,讓王室地產出多少錢合適?”

蕭伯納這方面經驗不多。

旁邊的詹姆斯說:“這個要看情況。若要一勞永逸,就要像諾獎那樣成立基金會,之后用利息支付獎金,這樣,先期投入很大,但后續不用再麻煩;還有一種,則是每年撥款。”

表面上看,第一種更合適,

可隨著全球經濟的繁榮和金融業的發展,大部分經濟體每年都會有溫和通脹,

錢的購買力是會下降的。

這導致諾貝爾基金會后續也不再吃死利息,轉而進行投資。

當然,沒有金融機構敢讓他們虧錢,

否則發不出獎金,那就搞笑了。

蕭伯納沉吟,

“其實,兩者沒什么不同。因為王室地產不可能虧損,所以每年撥款也十分穩定。”

正聊著,馬車在他們面前停下。

陸時想讓兩人先走,

結果,蕭伯納用一種帶著祈求的眼神望過來,小聲說道:“陸啊,你剛才說要用英語創作兒童文學,聽口氣,似乎是已經完成了。所以,我很好奇。”

詹姆斯也連連點頭,

“我也是!”

陸時攤手道:“我只是寫了個大概,還沒有潤色。”

兩人連連搖頭,

“無妨!”×2

異口同聲。

陸時對此倒是無所謂,正好讓有經驗的作家幫自己看稿,遂應承了下來。

三人一齊上馬車,趕到在宮殿街的官邸。

蕭伯納和詹姆斯都很猴急,火急火燎地進了二樓書房。

陸時給他們倒上茶,隨后拿出稿件。

兩人湊上來,

蕭伯納評價道:“《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以人名命名,很符合兒童文學的傳統。”

他的心中有一絲欣喜,

單看名字,就能知道這是一部奇幻作品,

且稿件很厚,必然是長篇,

而奇幻長篇,正是陸時擅長的領域。

說不定能壓住《小王子》一頭,狠狠地削一削那些法國人的銳氣。

兩人將標題頁放到了旁邊,

沒想到開頭竟然是:

“家住女貞路4號的德思禮夫婦總是得意地說他們是非常規矩的人家……”

奇幻作品用現代背景?

這真的能行嗎?

蕭伯納和詹姆斯都懵了。

要知道,之前的奇幻作品都是以中世紀為背景,就連陸時的《霍比特人》、《魔戒》三部曲也是如此。

原因很簡單,

動蕩源于封建割據帶來的戰爭;

蒙昧源于宗教禁錮人民的思想。

動蕩才容易產生劇情的各種推動力,

戰亂、復仇、背叛……

而蒙昧則說明了科學的弱勢,

因為缺乏科學認知,人們才會充滿幻想,相信森林中確實存在一些奇異的生物、夢境中能誕生可怕的惡魔。

現代背景卻正好相反,

20世紀初,人類探索的邊界都快到南極洲了,實在留不下太多幻想的空間。

這也正是愛手藝大師要把克蘇魯系列首作——《克蘇魯的呼喚》,安排在大洋的原因,

因為在1926年,也就海底(還有南極)還留有一絲神秘和未知了。

蕭伯納用探尋的目光看向陸時,

陸時輕笑,

“請繼續看。”

兩人聽勸地繼續。

他們讀下來,發現陸時寫的簡直不是奇幻,而是科幻,

就比如,

德思禮先生在工作的時候,天上有成群的貓頭鷹低空飛過。

這十分離譜,

就連孩子都知道,貓頭鷹是夜行生物。

幸而陸時的文筆很好,雖然荒誕,但他依靠描寫成功地設置了懸念,完完全全地拿住了蕭伯納和詹姆斯的心。

兩人完全沉溺進了文章之中,

于是,

他們看到了大難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被放在姨媽家門口;

看到了哈利被表哥欺負,之后放出了蛇;

看到了霍格沃茨寄來入學通知;

看到了半巨人海格將哈利帶到對角巷;

“精彩!”

詹姆斯忍不住贊道:“當真精彩!”

另一邊,蕭伯納也長出一口氣,

“呼”

他看向窗外。

夜色已深,

萬籟俱寂之中,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明月懸在半空中,灑下銀白色的光芒。

蕭伯納又看了一眼時間,

不知不覺,自己竟然讀了三個多小時。

他這時才覺得有一絲疲憊,同時腦袋也有些昏沉,遂走過去開窗,

微風吹拂著面頰,帶來一絲絲涼意,讓人頭腦為之一清。

陸時在旁邊,

“怎么樣?”

蕭伯納沒有直接回答,轉而看向詹姆斯,

“老詹,你覺得呢?”

詹姆斯醞釀情緒,

良久,他才說:“咱們要不要來第二場?我想再喝點兒。”

或許是“當浮一大白”的感覺上來了。

古今中外的文人騷客,都希望在看到喜歡的作品時能喝上幾杯助興。

陸時想了想,

“我這兒應該有酒。麗塔……公主殿下從宮里弄來了一些。”

說完,他開門叫了一聲女仆。

不多時,酒水被端進書房。

詹姆斯看了一眼,不由得嘀咕:“似乎是古拉尼酒莊的密斯卡岱?大概是陛下不喜歡的風味。”

密斯卡岱在近代才開始變火,

在20世紀初,只被認為是鄉村酒。

陸時給兩人倒酒。

詹姆斯喝了口,滿足道:“比想象中更加濃郁。”

一旁的蕭伯納輕笑,

“好了,你酒也喝下肚了,該進行‘文學批評’了吧?”

詹姆斯搖晃酒杯,看著里面的葡萄酒液,

之后,他說:“其實,我讀《洛麗塔》的時候就有種感覺,陸在文字的使用上已然爐火純青。如果他不是中國人,我甚至會懷疑,他在向莎翁進行靠攏。”

陸時:???

“你可別!說我像莎翁,英國人能扒了我的皮。”

詹姆斯說道:“我就是英國人,老蕭……好吧,他是愛爾蘭裔。總而言之,那些要扒你皮的英國人,不懂。”

他說著,開始翻找稿件,

不多時便指出了其中的一個人名——

魯伯·海格,半巨人,《哈利·波特》中的重要人物。

蕭伯納不由得好奇,

“這個角色有什么問題嗎?”

詹姆斯搖頭道:“不是角色有問題,而是這個名字有玄機。‘Hagrid’……我想想……在我的記憶里,應該并不存在這樣的姓氏,對吧?”

蕭伯納點頭,

“別看我,我是愛爾蘭人,兩邊的傳統姓氏也不同。”

詹姆斯白了他一眼,隨后說道:“其實,這個詞是俚語。”

俚語是指民間非正式、較口語的語句,

它有一個特點:

地域性。

如果不是做相關語言研究的,或者不是當地人,很難明白俚語的意思。

很多俚語,甚至在牛津詞典和科斯林詞典都沒有記載。

蕭伯納好奇,

“那這個‘Hagrid’是什么意思?”

詹姆斯看向陸時。

陸時說:“一個形容詞,大概是說某人度過了糟糕的一晚后所處的那種狀態。”

蕭伯納秒懂,

“度過了糟糕的一晚……這不就是喝酒嗎?所以是‘宿醉’的意思?”

他又看向第一章,

“把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給海格去辦——您覺得——明智嗎?”

這句話似乎在暗示,海格是個不靠譜的人。

蕭伯納恍然,

“所以,海格是個酒鬼?”

陸時笑道:“這么說就有些嚴厲了。酒鬼不至于,他只是經常喝醉。”

蕭伯納聽得想笑,

這和酒鬼有什么區別?

但是,陸時的語氣中透著那種作家對筆下角色獨有的溫柔,仿佛對海格有極大的耐心,

這說明,海格將來會是一個主要角色,

同時也是正面角色。

詹姆斯繼續道:“其實,這個名字還有一層玄機。‘Rubeus’,來源于拉丁語中的‘rebuo’。”

蕭伯納反應過來了,

“Rebuo?Ruby?紅色……確實是酒氣上臉的顏色。”

所以說,

魯伯·海格,

這個名字從名到姓,都在透露人物的性格特點。

詹姆斯說:“我夸獎陸正在像莎翁靠攏,就是因為他對英語的運用已經有了創造力。我們都知道,莎翁是從古至今詞匯量最高的人,他創造了大量的英語單詞。”

蕭伯納吟誦道:“Nextdayafterdawn”

這句話平平無奇,

翻譯過來是:“第二天天一亮。”

然而,作為《亨利五世》第四幕第一場,其中有一個莎翁新造的單詞——

Dawn(黎明)。

而這個詞被廣泛使用。

詹姆斯說:“英語的構詞法,包括新造詞、借詞、復合造詞……陸雖然沒有新造詞,但其它構詞法都已經可以輕松運用了。從《魔戒》到《洛麗塔》,再到《哈利·波特》,越來越有規律。”

陸時沒接茬,

其實,《哈利·波特》里面是有新造詞的,

就比如魁地奇比賽中的Quaffle(鬼飛球)。

他說道:“奇幻類作品,因為很多創造出來的概念,造詞是不可避免的。”

詹姆斯說:“可是,有規律地造詞,就不是一般作家能辦到的了。它需要極強的語言學功底。而且,你還懂得俚語,這說明,你對英國文化的了解已經……”

說著,他頓住了。

蕭伯納好奇,

“老詹,伱怎么忽然不吱聲了?”

詹姆斯笑著說:“我忽然想到了陸的《是!首相》。能寫出那種戲劇的人,當然了解英國文化。”

蕭伯納愣了半晌,隨即哈哈大笑,

他端起酒杯,

“來。”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詹姆斯笑著說:“老蕭,對這部,你是什么想法?”

蕭伯納回答:“我跟你的評價也差不多,陸確實在向莎翁靠攏。當然,我不像你這個劍橋的教授,對語言學和構詞法所知不多。我這么評價陸,是因為他對生活的觀察,已經能和那些傳奇作家媲美了。”

陸時聽得老臉一紅,

“老蕭,你可別說了。再說下去,莎翁的棺材板好壓不住了。”

蕭伯納和詹姆斯第一次聽到這種笑話,再次大笑。

兩人又各自倒上酒。

蕭伯納舉個例子:

“相愛的人,女方為了自由,喝毒藥詐死,而男方誤以為女方已經死了,遂喝毒藥殉情,女方之后也殉情……”

這一段說的是莎翁的名作——《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劇情。

詹姆斯感慨,

“只有真正了解愛情的人,才能寫出這種故事。”

蕭伯納接著道:“而我認為,陸對生活的觀察,以及對角色的把控,已經有了類似的深度。”

他翻找稿件,

“老詹,你有沒有想過,哈利被寄養在姨媽家,其實是麻煩了姨媽和姨夫?”

詹姆斯愣了愣,

之后,他點了點頭,

“那當然。畢竟,姨媽家的經濟來源只有姨夫,哈利在被寄養的時候,家中還有個襁褓中的孩子,日子過得雖然不錯,但也好得有限。不過,你這么說,不會是想為那對令人厭惡的夫妻洗白吧?”

陸時在旁邊聽得都沉默了,

最后,姨媽、姨夫確實是洗白了,

或者說,本來就不能算洗白,因為確實不是惡人,只是沒那么善良。

蕭伯納解釋道:“《哈利·波特》的這個開頭讓我想到了《大衛·科波菲爾》。”

那是查爾斯·狄更斯的名作,

主角的童年也不美好。

蕭伯納說:“你知道為什么明明姨媽被強行塞了個孩子,有苦難言,而我們仍會覺得哈利才是更受委屈的那個嗎?”

詹姆斯不由得回憶《大衛·科波菲爾》,

良久,他說:“因為哈利是未成年。就像那句話,‘孩子是無辜的’。”

蕭伯納連連點頭,

“所以我才說,陸對生活的觀察,以及對角色的把控,已經有了接近大師的深度。這些角色,沒有一個真正的壞人,但就是能塑造出哈利凄苦的童年。”

詹姆斯攤手,

“不塑造壞人卻可以制造沖突,陸的其它作品也有不少運用了此種手法啊。”

蕭伯納笑,

“你可別忘了,《哈利·波特》是兒童文學。”

“啊這……”

詹姆斯無法反駁。

很多兒童文學,都是善的善、惡的惡,以此來教育孩子,進而傳遞勇敢、誠實等信念。

原因很簡單,

兒童缺乏閱歷,如果不讓善惡涇渭分明,容易被帶偏。

就連不是兒童文學的《大衛·科波菲爾》也如此,

主角的后爸是純粹的混蛋,

后期的反派尤利亞·希普更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所以,《哈利·波特》才難能可貴。

蕭伯納說:“這本書里,或許只有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伏地魔才是大惡人。”

這話算是說對了。

也正因如此,《哈利·波特》的受眾才不只有兒童,

因為它寫出了人的復雜。

蕭伯納伸了個懶腰,又喝了口酒,說道:“所以,不得不佩服陸啊,連兒童文學都能寫得這么有新意。”

他轉向陸時,

“所以,說你正在向莎翁靠攏,并不為過。至少,在劇情搭建、人物塑造上,這么說不為過。”

詹姆斯補充道:“在文字的運用上,這么說也不為過。”

陸時無奈,

“你們這么說有點兒過分了。”

結果,他話音剛落,

兩人就異口同聲:“不過分!一點兒不過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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