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文豪

大結局

終究還是到了完結的時候。

憊懶貨?

“師姐,你說這話我可就贊同了。”

陸昀拿起茶杯,笑道:“我父親確實是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的主。”

梁思順忍不住嗤笑,

“好好好你算是看明白了。”

她沉吟片刻,

“今年的諾獎,該輪到師父了吧?”

陸昀說:“其實早就輪到了的。諾委會內部主要有兩個反對意見,一是諾貝爾文學獎和化學獎畢竟不同,由同一人得獎兩次,顯得像全球文壇凋敝了似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

因為兩次世界性大戰的刺激,無數精彩作品如雨后春筍般冒出,

有反思的、有傷逝的、有激昂向上的……

但是,

“老師傲視文壇。”

梁思順真誠道:“誠然,有才情者不在少數,但論質量、論數量,老師都是無可爭議的第一。”

陸昀攤手,

“那就不得不提第二個原因了。就像你所說的,他是個憊懶貨,不愿意去現場領獎,嫌路途長、嫌麻煩。”

梁思順:“……”

竟無言以對。

過了良久,她才嘆氣,

“是啊,老師現在對這些身外名已經不甚在意了。”

很長一段時間,陸時飽受爭議,

有人說他是投機者,

比如《鏡報》能夠成功,是因為版寫了維多利亞女王的訃告,

一個中國人,跪舔英女王,

這不是投機是什么?

還有人說他沽名釣譽,

王爾德離世時,他寫詩歌哀嘆;

左拉離世時,他前往法國參加葬禮,演講悼詞;

這些人,跟陸時毫無交集,

連死了都要被蹭熱度,何其可憐?

越來越多的人質疑陸時。

但是,他在這方面竟然也是憊懶的,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終于有人看不下去,

首先是讓《曼徹斯特衛報》改名《衛報》,將之發展為全球性報紙的偉大編輯斯科特在退休時站出來發聲:“陸和王爾德雖不認識,但是神交已久。”

這種話當然不能將謠言壓下去。

于是,斯科特一怒之下,聯合《蘇格蘭人報》向陸氏博物館進行捐贈,公開了王爾德臨終前寫給陸時的信。

那些說陸時蹭流量的人瞬間成了小丑。

至于很多人質疑陸時投機的問題,解決得更是簡單粗暴,

戰爭結束第二年,故宮博物院忽然展出了修復后的《女史箴圖》,

當然,不可能是原作,

而是乾隆皇帝所藏的唐代摹本,

但珍貴程度無需贅言。

在展品的立牌上,用鎏金工藝燙了八個小字:

陸時惠贈

功在千秋

要知道,立牌上的其它介紹《女史箴圖》的文字,都是普通機打的楷體黑字。

只有那八個字,做了鎏金的工藝,

更重要地,不是機打,而是偉人所題。

八個字,

言簡意賅,卻是啪啪打臉。

之后,故宮博物院又公開了清單,

人們這才發現,陸時捐贈的文物竟多達百余件,像《女史箴圖》那樣的無價之寶都有十二件,

其數量之巨,讓人震驚。

由于陸時帶動,更多的海外華人加入到捐贈隊伍中,

甚至連海外僑胞總會也摻和進來,拿出的三十多件捐贈品千奇百怪,

其中,還有陸時的真跡!

但不知怎么回事,在后來的清單中,那件書法作品被摘了出去,

外界盛傳,陸時得到消息后,連夜跑去紐約,在司徒美堂家門口跪了三天三夜,苦苦哀求安良堂別捐出自己的書法作品。

當然,傳說只是傳說,當不得真。

類似的事越來越多,

大家忽然意識到,陸時或許是投機者,

但他若不投機,又如何在那樣的時代立足?如何為國家保下如此之多的文化財產?

投機不過是忍辱負重的表象。

那些說陸時是投機者的,也成了小丑。

可惜,人心總有幽暗,

人們發現陸時這里黑不動,便會從那里下手,

謠言和詆毀始終不斷。

梁思順說:“我想,老師或多或少該站出來解釋一下。總不能在維護名譽的問題上也做個憊懶貨。”

陸昀笑了笑,

“父親不介意的。他常跟我說,‘大家現在喜歡打倒權威,是好事。至少,比清末民初的時候要好。’”

“嘖……”

梁思順微微咋舌,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吐槽自家老師。

她搖搖頭,岔開話題:“那,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老師會接受?”

陸昀擺擺手,

“他不會去的。”

梁思順不由得笑,

“那就是要拒絕咯”

以諾獎現在的權威性,沒道理會頒給一個不到現場領獎的人。

瑞典,斯德哥爾摩。

瑞典文學院。

安靜的會議室中,十幾名院士圍坐一桌。

有人提議:“既然名單已經制定好了,那就發出去吧?”

但現場的氛圍有些壓抑,

沒有人回答。

十幾名院士全都看著常務秘書——

卡爾·大衛·阿夫·威爾森。

幾十年了,他穩坐在那個位置上,已經成了瑞典文學院的精神圖騰。

大家在等著他做決斷。

老態龍鐘的威爾森左右看看,目光又垂下,鎖在那個名單上。

會議室里又安靜了,

沒人吭聲。

就在大家誤以為威爾森睡著了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我注意到,上面少了一個名字。在世界文壇,無視那個名字,相當于抹除20世紀之后的文學發展。”

他說的是誰,大家都知道,

那個偉大的作家。

問題在于,

“我確認過了。”

有人說:“倫敦那邊的意思是,Lu不會來現場領獎。”

其余人跟著勸說:“老卡爾,諾獎有諾獎的尊嚴。誠然,頒給Lu是最合適的,但是他不來現場領獎,會讓組委會難堪的。”

“難堪?”

威爾森呵呵笑,

“你對這個詞的理解過于淺薄了。”

他環視一圈,心中感慨,

那些老家伙都離開了。

現在這些后繼者,沒經歷過1901和1902年兩次諾獎,對真正的“難堪”一無所知。

當時,Lu風華正茂,把諾獎差點兒折騰得散伙。

威爾森又看看自己的手背,起皺嚴重,就像一個被抽走了水的干尸的手,

心里嘆氣,

今年的諾獎,或許是自己的最后一次了。

他說道:“加上Lu的名字吧。”

“這……”

現場諸人面面相覷。

他們都很清楚,加上Lu,就意味著其他人必然陪跑,

所以,當初始名單發給各大學后,就可以跳過中間環節,直接準備年底的頒獎晚宴了。

會議室里議論聲四起,

沒多久,各院士開始表達意見,

“我不贊成。”

“名單已經定了,沒必要再添加任何人。”

“確實,這樣不合適。”

有五位院士不同意。

而其他人,則沒有表態同意或反對威爾森,

顯然,持觀望態度者居多。

威爾森說道:“你們贊不贊成都無所謂。按流程,初始名單本就可以無須所有席位一致通過。”

擺明了揣著明白裝糊涂。

Lu不會來現場領獎,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而讓他進入初篩名單,他獲獎又會成為板上釘釘的事,

這樣,諾委會的臉往哪擱?

有人說:“老卡爾,這是臉面的問題。我們不能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威爾森冷笑,

臉面?

諾獎在Lu那里,就沒有臉面!

就算有,也早在20世紀初被他踩爛了。

威爾森說道:“第一屆的普利策陸時獎,Lu也沒到場領獎。”

眾人嘆氣,

普利策陸時獎能和諾獎比?

再說,看看人家這個獎的名字,Lu不到場又有什么所謂?

反正這獎就是他設的。

但眾人也意識到,這樣勸說威爾森沒戲,

有人換了策略,

“文學獎頒給同一人,不合適吧?”

威爾森搖頭,

“我們評獎應該摒棄那些外在因素的影響。客觀地看,Lu不配諾獎嗎?”

眾人交流視線,

確實,如果以作品說話,Lu至少三個諾獎了。

但這種事……

“我不干了。”

忽然有一位院士站起身。

其他人中,有幾個鮮明反對Lu的院士看了,也蠢蠢欲動起來。

威爾森輕笑,

“你要退出瑞典文學院?”

瞬間,現場安靜下來。

要知道,文學院的席位是終身制的,只要上面的人不去世,就絕無增補的可能。

但威爾森現在的意思明顯是要搞一個退出機制!

那人凝視著威爾森,

兩人對視著,

終于,他緩緩坐下了,問道:“老卡爾,你為什么要做到這個地步?”

威爾森說:“有的人獲獎,會拉低諾貝爾文學獎的含金量;而有的人,則是文學獎去蹭人家的熱度,是文學獎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文學獎。”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了,

Lu就是第二類人。

在場的院士們沉默了,終究沒再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威爾森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是經歷了兩次世界性的大戰成長起來的,怎么思想的開放程度還不如我這個老人家。”

說著,他的視線變得悠遠,

“遙想第一屆文學獎,那個時候,北歐和俄國的關系有多差,伱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們還是力排眾議,將獎項頒給了托翁。”

神特喵的力排眾議,

當年不就是Lu帶頭鬧事的嗎?

眾人看著威爾森,打心底里羨慕對方的臉皮是怎么長得這么厚的。

但威爾森剛才的話也沒錯,

現在回頭看,第一次諾貝爾文學獎頒給托翁確實是正確的,讓諾委會樹立了威信。

有人說:“但愿,我們現在做的決定,也會像你們當年力排眾議將獎項頒給托翁那樣,取得好的結果。”

威爾森微笑,

“放心吧。把獎給Lu,不會有錯的。”

他擺擺手,

“好了,散會吧。你們給各高校發去名單,順便給Lu拍個電報。”

“是!”

眾院士離開了會議室。

英國,倫敦。

陸氏官邸。

“我……我贏了!”

菲利斯忽然一聲大喊:“我算過了!我攢的旅游業績夠了!這個回合,我就能獲得文化勝利!哈哈哈哈哈哈!”

她頂著黑眼圈,似乎是沒睡好。

在她對面,瑪格麗塔也是類似的狀態,

黑眼圈、雞窩頭……

兩個女人都有些不修邊幅。

實在是沒辦法,《文明》這款桌游一玩就要玩好幾天,

每到晚上,參與游戲的人回房睡覺,但根本睡不著,躺著在腦海里反復推演接下來的回合,

這種情況下,沒有黑眼圈才奇怪。

瑪格麗塔湊過去,

“我看看。”

說著,她開始計算菲利斯的文化勝利點數。

過了好一陣,

“不行,算不懂。”

這是《文明》的第二個壞處,

計算勝利非常麻煩,就連游戲的設計者陸時面對特別復雜的局面時都得撓頭。

沒辦法,在前世,《文明》是電子游戲,用不著人工計算勝利。

所以,陸時嚴格控制了人數,只能四人參加。

瑪格麗塔只能施展召喚術:

“老公!”

陸時本來窩在沙發里打瞌睡,聽到呼喚,立即跑了過來,

“怎么啦?”

瑪格麗塔笑道:“你看看,菲利斯說她贏了,但我算不明白。”

陸時便坐在了地圖邊,拿起草稿紙計算著點數。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女仆的聲音,

“殿下,有斯德哥爾摩的電報。”

菲利斯問道:“要我回避嗎?”

瑪格麗塔擺擺手,

“不用。”

說來奇怪,外界盛傳陸時的各種謠言、八卦,卻從來不掰扯他和菲利斯的事,

或許是因為大家已經默認了吧……

畢竟,菲利斯這種國寶級的女演員,一輩子未婚是人所共知的。

瑪格麗塔出去拿了電報。

回來后,她從后面抱住了正趴在地圖上研究的陸時,小聲道:“老公,你可真厲害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又是你哦”

陸時頭疼,

“啊?我可不會去斯德哥爾摩領獎了,太冷。而且……”

他壓低聲音,

“那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是想讓我演《盜火》里的反派。我有那么像學閥嗎?”

此言一出,

“噗!”×2

菲利斯和瑪格麗塔都笑出了聲,

陸時不是學閥,誰是?

瑪格麗塔道:“人家可是很尊老愛幼的。因為你是老人家,他們發話了,你不去現場領獎也可以。”

其實,瑞典文學院的那些院士中,只有兩人比陸時年齡小,

只是從成名的時間看,陸時確實算遠古大神。

他大笑,

“好好好,我是文壇的老人家,他們是文壇的新人。”

說著,他又調侃道:“麗塔,照這么說,你也算《文明》界的老人了,怎么連勝利點數都算不明白啊?”

瑪格麗塔:(ˉ▽ ̄~)切

她鄙視地看了陸時一眼,

“你就說菲利斯贏沒贏吧?”

“沒有。”

陸時說:“還早著呢文化勝利的條件很苛刻的。”

菲利斯不滿,

“喂喂喂!你們兩口子,沒有放賴吧”

瑪格麗塔把陸時推開,

“那怎么可能?有本事的,我們再來一盤!”

菲利斯“哼”了聲,

“來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