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對冷清滿懷敵意之人還是對冷清欣賞愛戀之人或者是對冷清毫無觀感之人,在親眼見到冷清之時,腦內所思所想的,全都只剩一個字——美。
冷清的美麗是不容置疑的,是蠻橫霸道的,像是強按著別人的頭,非承認這美不可,因為他的美實在叫人無法否認。
不過再美的容顏,也只能帶來一瞬的視覺沖擊,片刻過后,眾人回神,該恨的恨該愛的愛該中立的依然中立。在這妖力靈力肆虐的大陸,美麗或許可以傾國傾城,可真正能左右天下的唯有力量。
冷清踏入殿門,目不斜視,徑直而入,不與任何人點頭行禮,走到王座之旁,微一皺眉,冷聲道“葉朝呢?”
乘疾冷笑一聲,道“直呼妖王之名,你好大的膽子。”
不止乘疾,妖界之人不說,連仙界之人都覺得冷清倨傲無禮,撇開熟知冷清性情的冷家長老不提,其余四家的人對冷清的無禮態度十分憤慨,見乘疾開口為難,心中早就樂開了花。
冷清看向乘疾,目中微帶疑惑,開口道“他是你們的王,又不是我的,我為何不可直呼他姓名?”
乘疾憤怒,他當然不是替葉朝不平,而是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挑釁,妖力猛然暴漲,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那巨大的妖力被完美而精準的凝結成一顆拳頭大小的圓球,這圓球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飛速攻向冷清。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眾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圓球,圓球便已經直接攻到了冷清身上。
叫人嗔目結舌的是,圓球觸碰到冷清身上,不僅沒有給冷清造成任何傷害,反而直接沒入冷清體內,看起來不像是擊穿冷清,倒像是被冷清吸收了。
冷清站在那兒,連衣角都沒有飄動一下,他清冷的眼眸看向乘疾,云淡風輕中又帶著無動于衷的倨傲。
乘疾大吃一驚,方才那招是他的絕招之一,發動迅速,最適合用作偷襲,這妖力球中凝聚大量妖力,攻速又快,直接打中任何一個二等大妖獸,都會讓對方受重傷。可冷清站在那兒,不閃不避,看起來似乎什么都沒有做,就這樣任由妖力球打中自己,卻仿佛沒事人一般。這叫乘疾不得不感到驚懼,冷清已非昔年冷清,他的確已經是能與妖王一較高下的恐怖人物了!
冷清看著乘疾,緩緩抬手,乘疾全神戒備,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小人兒已經撲了出來,擋在他面前,沖著冷清叫嚷道“我,我不許你傷害乘疾!”
小小的珊珊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可此時此刻,她直面冷清,生怕第一次體會到了害怕是什么感覺。
好可怕,這個人好可怕,他雖生得極美,也沒有散發任何敵意,靈力更加沒有外泄,可他站在那里,眼神落向她,便叫她無端感到恐懼。能感受到這份恐懼,一來說明冷清的力量是壓倒性的,二來也說明珊珊敏銳非常資質比在座任何一個人都更加優異。
冷清本來想要給乘疾一個教訓,倒不是全因為乘疾方才出手偷襲,而是乘疾素有惡名,他所在的北方之境又常有凡人失蹤,雖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乘疾干的,可冷清清楚一定就是他。只是冷家族長再三告誡他不要和大妖獸發生沖突,他才暫且忍下。今日大好良機,他不想錯過。
不過冷清向來沒有對小姑娘出手的興趣,看見珊珊此刻擋在乘疾身前,雖然眼眸中閃著恐懼,小手小腳也發起抖來,卻絲毫不肯退讓,看來她保護乘疾的意志十分堅決。
在珊珊沖出來之后,乘疾便嚇了一跳,死命扯開珊珊,他寧愿自己受冷清一擊也不愿珊珊受傷,冷清總不至于當著眾人之面殺了自己,不過是受點傷罷了。
可珊珊這丫頭默默地爆發了妖力,任憑乘疾如何拉扯都不能移動她半步,除非乘疾爆發妖力與珊珊相較,但這樣也會傷了珊珊。
兩難之下,乘疾只得屈辱低頭,對冷清說道“今日之事,是我之過,但珊珊還是個孩子,求你高抬貴手不要傷了她!”
冷清心中有一瞬的動容,其實在他心目中,人是人,妖是妖,所有妖獸都不過是低人一等的粗略之物,不配擁有人的情感。可面前的這兩個妖獸,互相保護對方之心,不下于任何一個擁有誠摯感情的人,原來妖獸,也是有人的情意的嗎?
這念頭只在冷清心中閃過一瞬而已,他本就不欲出手傷一個小姑娘,見他們如此,便移開視線,不再理會他們。
乘疾暗暗松了一口氣,珊珊察覺到冷清沒有再出手的念頭之后,卸去妖力,人也癱坐在了地上,抖得更加厲害。
見眾人視線都放回了冷清身上,沒有再注意自己,乘疾給珊珊彈了個腦瓜子,輕聲罵道“膽子這么小就不要沖出來,還抖!抖什么抖!”他嘴上雖罵著她,內心卻不是不感動的,收養她這些年來,乘疾并沒有用心教養過珊珊,反而由著她的性子作天作地,任性妄為。可這孩子這樣念情,明知危險,也肯以身相擋,只為了保護自己。
珊珊人還發著抖呢,嘴上卻一點都不服軟“我才沒有害怕!我才沒有抖!”這么說著,她細嫩的小白手十分不配合的抖動了兩下。
乘疾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起身輕輕踹了她一腳,然后俯身將她打橫抱起,遞給方才被冷清靈氣壓制住無法動彈的踏歌。
踏歌一臉羞愧地接過珊珊,輕聲道“大人,是屬下無能……”
乘疾無所謂地揮了揮手,踏歌便小心翼翼地抱著珊珊,迅速離開座位,退出正殿。
在就踏歌行至殿門之時,妖王葉朝恰好駕臨,踏歌嚇了一跳,趕緊退到一旁,守門小妖的通報聲隨之響起“妖王大人到”
葉朝從來走路都是目不斜視,卻仿佛感受到什么奇異的氣息,微微側目看了一眼踏歌和珊珊。踏歌感到那股視線之時,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內心暗自感嘆這便是妖王的實力嗎。珊珊倒是沒有動作,只是乖巧安靜地伏在踏歌胸前。
不過是短短的一瞥,葉朝很快收回視線,踏歌趕緊抱著珊珊離開。
眾人看著葉朝邁入正殿,踏上臺階,在王座坐下,他先向左手側的仙界諸人微微點頭示意。右手側的妖界諸人早就起身,見葉朝入座,躬身齊聲問候道“妖王大人。”葉朝揮一揮手,妖界諸人才再次入座。
終于,葉朝的視線和冷清的視線對上了,葉朝先開口道“多謝冷公子應邀而來。”
冷清對著葉朝抱了抱拳,道“客氣。”
當時葉朝去信,只言邀冷清前來,未提所來為何。后來柳月他們做足了功夫,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此來何為,他們二人卻至今未曾挑明,葉朝不說,冷清也不問,仿佛冷清來此當真只是做客一般。
片刻之后,葉朝微微一笑,“還未恭喜冷公子踏入九重境界。”
冷清回以淡笑,卻不回答,態度曖昧,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眾人依然不清楚,他到底有無踏入九重境界。
葉朝并不需要歸根究底,他神情微妙地開口道“冷公子傲視群雄,可愿賜教一二?”葉朝話雖說著客氣,可這無疑是在當面挑戰了。
冷清俊美無儔的臉上未顯絲毫驚慌,從容答道“清一向敬慕您的實力,斗膽獻丑。”
“好。”葉朝應聲而起,揮一揮袖,在場諸人的座椅憑空后移數丈,一個無形的防護罩已然升起,結界內立刻只余葉朝與冷清二人。
在場諸人驚奇起身,卻只能遙遙相看。
妖界之人看著葉朝,心中有些疑惑,自多年之前開始,總覺得妖王面容一直在改變,妖王親臨的場合不多,見過他的人也不多,但凡見過之人總覺得每次相見,他仿佛都換個樣子。雖然依舊無比俊朗,但似乎與以前有所不同,可硬要說哪里不同,又實在說不上來。這奇怪的心思見過妖王的人都有,只是本來妖獸的人形姿態就可隨心意變換,眾人也沒有放在心上。
妖王俊美,妖界皆知,此刻他與冷清并立,到底還是遜色一籌,實在是冷清之美,若上天親手撫就,叫人難以企及。
這些閑雜的心思過后,眾人再看二人相對,立刻感受到了場內氣氛有所變化,他們依然靜立未動,可靈氣與妖力已然爆發,暗中互相較量。若不是有妖王的防護罩抵擋著,在場諸人恐怕都要淹沒在這巨大的力量之中了。
誰也想不到的是,冷清搶先出手了,寒光一閃,青冥刀已然出鞘。冷家擅刀,人盡皆知,冷清是冷家嫡系之中的嫡系,所擅兵器自然也是刀,他平日出行皆帶著兩把刀,一把普通的上品刀刃,一把便是他專屬的寶刀青冥。
這青冥寶刀乃上古流傳的至寶,曠世稀有不說,且只有青冥刀刀魂認可的主人才可以將它拔出,青冥刀早已向冷清認主,除卻冷清,這世上任何人也無法將青冥刀從刀鞘中拔出。
這還是冷清第一次在人前拔出青冥刀,眾人只覺眼前一閃,幾乎無法直視青冥刀炫目的刀光。寶刀出鞘,寒光閃閃,直刺葉朝肺腑而來。
葉朝傲然一笑,也不取出兵器,正面迎接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