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謀天下

第二八三回 分離乍

正文第二八三回分離乍

正文第二八三回分離乍

沈青英態度自然,只哄著傅天瑜親生的女兒,輕聲道“不哭,不哭”,倒真像是去哄孩子的。

傅天瑜呆呆看著,終于把險些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只是淚卻流得愈發猛了。

直到周紀走遠,周道昭才收回視線。他只深深望了沈夫人一眼,見沈羽哭得臉都花了,周道昭不禁皺了皺眉。然而他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只看了看眾人,便轉身去殿上議事了。

沈夫人與傅天瑜卻還在那里,臉上的淚久久不能干。

周繹擔心母親身體,剛想勸眾人回去,周紹那邊忽然開了口。

“母親與嫂嫂這是為何?兄長不過數月也就回來了,咱們只管站在風里哭,臉上易生瘡不說,更不大吉利,讓人瞧見了也著實不妥。”周紹面帶微笑,舉止十分得體,不知實情的人看過去,自然以為他說的是實話。

周繹附和著讓眾人各自回房,囑咐青英先跟去傅天瑜那里看看,若無事再回即可。

沈青英柔聲應了,跟著傅天瑜一同往世子院里去。傅天瑜也不攔著她,由著沈青英跟在后頭。周紹笑著又勸沈夫人,一路說笑解悶,陪著沈夫人一同回房去。

看著周紹的身影,周繹先是苦笑一聲,臉上卻愈發冷了。

周綽在旁看著,心中也是明鏡一般。

這周紹從小就謹慎有禮,別說待人接物了,便是作個揖也比旁人講究,一雙手該停在哪里,身子要躬幾分,好像均有個定數一般,每次周綽行禮看上去都是一樣,幾乎不差分毫。

聽說,周道昭小時候也是這般模樣。

他兄弟兩個就那么站著,不約而同想著周紹。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陣寒風打透了衣裳,周綽才猛地一哆嗦,好歹回過神來。

“兄長,今日風大,咱們回去罷?”周綽輕聲勸道。

周繹沉默不語。

良久,他才緩緩點頭,重重嘆道:

“是該回了,天寒風大,又不止今日,再不小心著就要扛不住了。”

周綽聞言眼圈又是一紅,卻仍舊忍著并沒落淚。二人一同回到周綽書房,周繹坐在胡椅上發了半晌的呆,忽然起身說要回自己房里。

“這一向實在是難為你了,今日起我便回去住罷。我都想得明了,你不用替我擔心。”周繹說著,朗然一笑。

然而那笑容落在周綽眼里,卻沒看上去那般輕松恣意。

除了三分釋然、三分毅然,另外四分,竟都是苦澀。

沈青英陪著傅天瑜回房,二人只靜靜坐了約莫半個時辰,連一句話也沒說。直到天大亮了,傅天瑜才幽幽地問沈青英用了早膳不曾。

“若還沒用,便在這里罷!”傅天瑜苦笑道,“早上只世子吃了東西,我并沒吃一口,這會子竟然有點餓了。”

沈青英皺了皺眉。

這會吃飯并不合規矩,傳出去雖未必會被沈夫人罵,卻定要被下人議論。

傅天瑜如此任性,說穿了還是有些灰心,想要自暴自棄。

沒等沈青英回答,傅天瑜便吩咐婢女去準備清粥小菜來,婢女心里雖覺不妥,卻不敢違拗傅天瑜的吩咐,答應著就要往下走。沈青英見狀不禁一急,竟不顧如今是在傅天瑜屋里,直接將那婢女攔住。

“世子夫人哭得傷神,難免有些恍惚,你怎么也不提醒?”

沈青英將婢女罵了兩句,把人都攆了下去,這才轉頭望著傅天瑜。

她定定看著半晌,臉上由無奈變成了憐憫,終于下定決心,正色對傅天瑜道:

“嫂嫂且放寬心就是。青英雖不能旋乾轉坤,卻會盡力護嫂嫂與侄女周全。嫂嫂若果真覺得腹中饑餓,青英那里有些新做的點心,這就吩咐人拿來,嫂嫂且應付一下罷?”

傅天瑜并不言語,呆坐了許久,才忽然道:

“罷了!點心你且留著,回頭我想了再找你要,如今還是等晌午用膳罷!”

沈青英聞言心安,陪著傅天瑜說了半晌話,見她似乎回轉了心意,便起身告辭了。

傅天瑜也不留她,不過送了兩步便轉身回了,自去床上歪著發呆。

沈青英回房后,意外見著了周繹。她略想了想,以為周繹是來打聽傅天瑜之事的,便將方才傅天瑜要再擺早膳、自己如何阻攔的事說了,言語間隱約透出幾分擔憂。

周繹點了點頭,贊她行事妥當,接著便吩咐下人更換被褥。

沈青英不禁一愣,有些難以置信。果然不是她多心,是夜周繹當真睡在自己房里,只是二人之間難免尷尬,一時緩和不來,并未行房罷了。

直到周紀到了臨水,周繹也沒碰沈青英,二人相處卻比從前和睦不少,頗有幾分年少時一起玩鬧的樣子。

在周紀到臨水之前,魏國與臨水均出了不少事。

許是那日起早了,又吹了風,沈夫人受了風寒,臥床十余日竟不能起身,總用了有一月工夫才算好了。

這一月時間里,除五娘子外的其余幾個妾室負責照料沈夫人。沈青英也偶爾來陪著,不過王宮里諸事要人打理,青英少不得將擔子攬下,每天都要忙上大半日的工夫,不能多陪沈夫人。

之所以是沈青英打理事務,是因為傅天瑜也病了。

傅天瑜也染了風寒。

不知道她和沈夫人是哪個先倒下的,只知道她病得不巧,竟與沈夫人一同臥病。病中的傅天瑜整日不敢出門,竟自己院中的事也不大過問了,全是沈青英協理,沈青英每日也會來她這里坐上半晌。

傅天瑜也一樣地請醫吃藥,病勢雖不比沈夫人兇險,卻纏綿得緊,也過了一月才好。

這一月中,莫說她自己屋里,便是整個世子院落都彌漫著藥香。

下人多不識藥性,也問不出個究竟,若對藥材有些了解的,便聞得出里頭人參、當歸、何首烏幾味。

一月之后,傅天瑜雖好了,她屋里的那株去年春日里開得茂盛的碧桃卻不知怎么死了。

魏國這邊也還罷了,說到底不是什么大事,燕國那邊卻大不同。

衛懋功畏罪,服毒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