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六十三章 好戲(五)

太子先一步將宴會上發生的事情稟報給了宋詡,宋詡在御書房聽到這件事,差點把面前的桌子掀翻。

堂堂皇子欲對大臣之女行不軌之事,若傳揚出去,怕會成為讓人笑掉大牙的丑聞!

宋詡的怒火壓也壓不住,這時候,太監稟報,禮部尚書薛璧賀攜子面圣,已經在宮門口跪候了。宋詡更是頭昏腦漲,嘴里蹦出幾個字:“讓宴會上的那些混賬羔子們都滾進宮來!”

太監戰戰兢兢應聲而去。

一場由皇帝親自主持的審訊在太極殿舉行。

在傳旨的太監出門之后沒多久,宋詡就等來了所有涉案的人,顯然,這不是太監們有效率造成的。

大殿的地上跪滿了人,包括剛剛清醒、頭上包著厚厚紗布的齊王宋元德。

宋元德的心里的確存了一點羞愧和恐懼,但更多的,是對宋易安的怨恨。他的腦袋上傳遞著密密麻麻的疼痛,尤其是后腦勺,走路造成的顫動都能讓他疼的皺眉——不,不能皺眉,扯的疼!

薛璧賀第一次以坐著的姿勢出現在太極殿上,但這并不能減輕他的憤怒。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如珠如寶的女兒被帶回家的時候衣衫不整、滿身傷痕的樣子。明明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回家就成了那副模樣,怎能不讓他心疼?

就算對方是皇子,他也得爭個公道。

薛璧賀是有資格爭這個公道的,因為十七年前,他不是周朝的臣子,而是翊國公府的幕僚。

他的家族到他這里,已經三代效忠于宋家,加上他已經做官的兒子,便是第四代。當初宋家入主長安的時候,無論是出謀劃策還是南征北戰,他都是出了一份力的,只不過為了照顧那些有軍功的武將,朝廷沒有賞賜他爵位,但正二品的官職擺在那里,難道還不夠分量?

宋詡坐在龍椅上,心頭雖亂,卻還懷有一絲慶幸:幸虧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幸好周眉語反應及時,封鎖了消息,幸好齊王宋元德還活著。

宋詡沉聲說道:“太子,你來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元吉跪直了身子,說:“回稟父皇,今日我等在隆慶酒樓飲酒,席間,薛小姐獨自去后院欣賞書畫,爾后三弟也去了后院,趁著酒意,欲對薛小姐行不軌之事。七弟情急之下,用青瓷花瓶打了三弟的頭,救了薛小姐。隆慶酒樓現已封鎖,請陛下派人調查。”

“朕已經著人去了,不用你提醒!”宋詡沒好氣地說,轉而他又問宋元德:“齊王,你可還有話說?”

宋元德向前爬了幾步,磕了個頭,哭道:“孩兒有冤,父皇明察!”

“混賬!”宋詡一拍龍頭扶手,破口大罵,“人證物證聚在,你做下如此丑事,還敢喊冤,哪里來的狗膽!”

喊冤是宋元德多年來養成的“條件反射”,被宋詡罵了一句之后,一時沒了話說。可他到底是在官場上浸淫二十多年了,反應能力還是有的。他支吾片刻,說:“兒臣……兒臣本沒有對薛小姐不敬的想法,是她,她自己,她勾引兒臣,兒臣才做出這等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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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太無恥了!死不承認也就罷了,還要在一個姑娘身上潑臟水,人們暗自惱恨,宋易安當初怎么沒有一瓶子砸死他?

可有一件事需要注意,當時除了薛瓶兒和宋元德,只有不會說話的宋易安在場,而且在外人看來,宋易安與宋元德關系惡劣,若宋元德一口咬定是薛瓶兒存心勾引、宋易安趁機陷害,別人也沒有別的辦法。消息已經封鎖,難道還要薛小姐拋頭露面陳述當時的情況嗎?姑娘家的名節還要不要?禮部尚書的老臉還要不要?

薛迅已經按捺不住,想沖過去揍宋元德幾拳,被薛璧賀皺著眉頭拉住。薛璧賀知道宋元德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盤,而他,也有自己的算盤。他相信,同樣在場的太子殿下,不會讓宋元德占了便宜。

宋詡站了起來,他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走到宋元德面前,彎著身子,輕飄飄地問:“哦?是這樣嗎?”

宋元德嚇得腿都軟了,心臟傳來的痙攣完全蓋住了頭上傷口的疼痛。他咬咬牙,說:“是。”

“很好,”宋詡站直腰板,負手而立,問:“蜀王,是這樣嗎?”

宋元杰說:“臣等晚到一步,并不完全了解……”

“五弟!”宋元吉著急地說,“這個時候,你還要明哲保身嗎?!”

宋詡大袖一甩:“朕問的是蜀王,太子你插什么嘴?這就是你從太傅那里學的規矩?”

宋元吉忙告罪:“父皇息怒,兒臣失言。”

看宋詡的目光還在自己的身上,宋元杰繼續說:“臣等雖然沒有旁觀整件事,但當兒臣趕到的時候,就看到薛小姐縮在角落里,衣裙破損凌亂,滿臉淚水,嗓子都喊啞了;三哥躺在地上,外衫隨意扔在一旁,上衣也已經扯開。薛小姐大家閨秀,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定然不會拿名節開玩笑。至于其他,還請父皇定奪。”

到了這個地步,還能做到互不幫襯、作壁上觀,將決定權交給皇帝,宋詡猛然發現,或許這個寂寂無聲的五皇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懦弱呆笨。

最后,宋詡將眼神放在了宋易安的身上。

宋易安跪的位置,是皇子們最靠后的,幾乎與甄昱卿和赫連衣并列。身為這件事的參與者,偏要做出置身事外的樣子,宋詡有些猜不透,她到底是真的被消磨了銳氣還是欲擒故縱。

出手狠辣,雖為救人,但毫無顧忌地把一個皇子砸暈,不得不說,是有膽量的,相信就算是換了與宋元德明爭暗斗近二十年的宋元吉,也不可能這么決然地砸下去。

可宋易安做到了,不帶半分情面,不計一點后果。

宋詡繞著宋易安轉了一圈,發現她后背上都是血印子。太子在路上為難她的事,他早就聽說了,當時只覺得宋元吉沉不住氣、有失風度,可看宋易安的傷如此之重,倒不得不承認,他對宋元吉過于放縱了。

還有,宋易安還是那么能隱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