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六十四掌 打

看到這樣的宋易安,宋詡又想起了當年被他親自殺掉的女人。她活著的時候端莊得像一朵圣潔的雪蓮,死去的時候美麗得是一朵燦爛的牡丹。若是那個女子出生在別的家庭,有別的身份,他愿意和她攜手一生,可惜,命運沒有“如果”。

宋詡將放在宋易安身上的眼神收回,話卻吐了出來:“宋易安,該你解釋給朕聽了。”

宋易安是不會說話的,這件事除了赫連衣,別人都知道,連周眉語都以為她自從被囚禁到宮里就不會說話了。但宋詡執著地讓宋易安解釋給他聽。

宋易安自然沒有說話,甚至手語都沒有用。她靜靜地跪著,像是耳朵也不管用了似的。

赫連衣看見,高高在上的皇帝,手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頭。

周眉語叩首,小心翼翼地喊:“陛下,臣有話說。”

宋詡拂袖,重新回到威嚴的龍椅之上,頓了頓,終于開口:“你說。”

周眉語暗自松口氣,說:“七皇子受傷在先、受驚在后,恐怕無法回答陛下的問題,請陛下見諒。”

都說夫妻一體,聽周眉語的口氣,她已經將自己當成宋易安的妻子了。宋詡一時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宋詡擺擺手,說:“罷了,朕跟他計較什么。”

周眉語又說:“正如蜀王殿下所說,臣等沒有一直在場,也不好描述當時的場景,但無論是誰,也不會認為齊王殿下是無辜的……”

“周眉語,你我無冤無仇,你竟敢害我!”宋元德咆哮。

宋詡以更高的聲音和更大的氣勢,將宋元德壓制住:“宋元德,在朕的面前,你也敢放肆!”

宋元德又是哭:“父皇明鑒,兒臣真的沒有啊……都是他們,他們陷害兒臣……父皇……”

“朕還沒死呢,哭什么!——周將軍,你接著說!”

“是,陛下。”周眉語緊張的情緒又涌了上來,她眼睛滴溜溜地轉動,原本準備好的話一字一頓地從嘴巴里冒出來,“薛小姐一直隱在薛公子身后,與齊王殿下并無交流,這是宴會上的客人們有目共睹的,‘勾引’二字,實在牽強。更何況,七皇子是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文弱公子,心地單純善良,長居新月宮,與世無爭,斷不會無緣無故傷害手足兄弟。陛下派去隆慶酒樓調查的大人們一定能為薛小姐和七皇子主持公道。”

一連串的話,是李姜楠昨夜給她寫、讓她背熟的,她背了整整一夜。也幸好準備充足,否則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周眉語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把一句話說完整。

聽了這話,宋元德渾身打顫,跪都跪不穩了。

冷眼旁觀的赫連衣敏銳地發現,周眉語說的話有理有據,順便還表揚了一下宋易安,與她之前亂用詞匯、言語粗獷的情況完全不同,他斷定,這些話乃至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周眉語和宋易安提前準備好的。設下了這么危險的一個局,他不相信就這么完了,他猜測,下面還有戲要唱。

好戲很快上演,在宋詡要宣布如何懲罰宋元德的時候。

被派去酒樓調查情況的御林軍首領梅將軍跪在地上,身上的鎧甲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抱拳說道:“臣奉命調查隆慶酒樓,特來回稟。齊王殿下對薛家小姐欲行不軌,確是事實,但其中有些內情,臣不敢隱瞞。”

“說。”

“臣發現,齊王殿下喝的那一壇竹葉青酒里,摻了催情的藥。”

不等宋詡有任何表示,不等其他人有任何行動,一直哭哭啼啼的齊王宋元德站了起來,一只手揪住太子的脖子,另一只手猛地砸向太子的臉頰。拳頭像雨點一樣密密地砸下去,把在場的人都砸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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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宋元德帶著哭腔大罵:“宋元吉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暗算本王,你想搞死本王,去死吧!”

打得宋元吉沒了還手的能力,一個勁兒地向宋詡求救。

大殿上斗毆有失體統,更何況還是兩位皇子,更重要的是,還有幾位大臣在場。宋詡氣急敗壞地命令:“住手!宋元德你住手!”

宋元德違抗了圣命,打得非常過癮,根本停不下來。

說的也是,堂堂親王,被扣上了調戲官眷未遂的罪名,定會為人不齒,更何況那位被他傷害的小姐,乃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位。

宋元吉與宋元德已經打得難解難分。雖然宋元德“先發制人”,可惜腿腳不便,又提前受了傷,哪里是身強力壯的宋元吉的對手,所以他很快就落到下風。

宋詡氣得眼睛都紅了,他一拍桌子,指著梅將軍大罵:“你眼眶里塞的是鳥糞嗎!趕緊把他們倆拉開呀!!”

梅將軍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去拉架,宋元杰也站起來,裝模作樣地勸了幾下,這才把兩個人勸開。

宋詡全身都在發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宋元吉和宋元德的臉,目前非常精彩。宋元德的臉頰已經紅腫,脖子下面有明顯的手印,根根分明;宋元德也沒好哪里去,他頭上的繃帶已經亂了,傷口裂開,悠悠地往外面滲血,鼻子有些歪,鼻孔里也帶了些血跡,臉上還多了兩條抓痕。

宋詡一口氣沒上來,癱倒在龍椅上。他的身邊沒有別人,若不是宋元杰眼疾手快,將宋詡一把扶住,他怕是要從龍椅上摔下來了。

“父皇!”宋元杰關切地喊,“兒臣這就給您傳太醫!”

宋元吉和宋元德慌忙跪下,同時喊出:“父皇,保重龍體!”

穩坐一旁的薛璧賀也跪了下來。

片刻之后,宋詡在宋元杰的攙扶下坐穩,有氣無力地說:“不要聲張,不要驚動旁人。”

宋元杰跪在地上,頭更低了些,答:“是。”

宋詡喘著氣,問宋元吉:“太子,你可有話要說?”

現在哭喊的人換成了宋元吉,他說:“父皇,兒臣冤枉!酒是父皇賜給兒臣的,兒臣對此毫不知情啊!”

宋詡被氣笑了:“照你的話說,是朕想陷害齊王了?”

“不是,兒臣不是那個意思,”宋元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兒臣猜測……猜測是……是宋易安做的,此事與兒臣沒有一點關系!”

周眉語冷笑了一聲,說:“臣與七皇子運氣不好,自始至終,連酒壇子都沒有碰到,更不要說下藥害人了。太子殿下說是受了鞭傷的七皇子下藥,還不如說是甄大人和赫連大人下藥更讓人信服,再不然,您不如跟齊王殿下一樣,把責任歸咎于薛小姐呀?”

甄昱卿腹誹:“酒沒喝完,禍從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