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169章 歸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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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易安墳墓的周圍蒼蒼涼涼的,不要說守備和守墓太監,就是祭臺都沒來得及搭建起來。最近幾天發生的怪事讓任何人都害怕,大家都巴不得離這里越遠越好。

先帝的寢陵里也亂糟糟的。前些日子宋元杰為了安撫宋易安的靈魂,聽從法師和周圍人的意見,在里面建了一個小型的陵墓,打算把宋易安遷進去,算是承認了她翊朝公主的身份。

押解赫連衣去墓地的幾個差役都是劊子手出身,自認是有膽量的,可就在距離墳冢數丈的地方,忽然刮起一陣陰風,天空立時便陰沉下來。那風如群狼嚎叫,吹的人頭皮發麻,眼睛也睜不開了。

劊子手們這才心驚膽戰起來,才知道最近傳說的惡鬼作亂之事,竟不是空穴來風。

他們再不敢走過去,停在原地遠遠地看著,進退兩難。

赫連衣卻沒有止步,宋易安的墳冢像是一支引魂曲,對他的吸引力簡直是致命的。他在風刃的切割下奔向墳冢,好似奔向他曾經預想的生活。

“易安,易安……”他發了瘋,接連不斷地喊著。

“宋易安,我來了,我回來了……”他低笑著,聲音都變了調。

“易安,你等等我啊……”他張著雙臂奔跑,在外人看來,比親眼見到宋易安的魂魄還要恐怖。

人們再也忍受不了,紛紛連滾帶爬地四散逃開。

赫連衣腿上的傷因為劇烈的活動又一次裂開,涓涓地淌著血。他不覺得痛,卻因為無力支撐搖搖晃晃的身體而倒在地上,揚起了一陣沙塵。

那樣子像是在虔誠地跪拜,在懺悔,在祈禱。

風越刮越大,天越來越沉。

天地間有一股讓人反胃的腥味,明明是土的味道,偏有點像血氣。

等赫連衣掙扎著抬起頭,才發現旋風的中心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宋易安的墳冢前面,赫然站著一個穿著純白色長衫的男子!

那男子背對著他,衣角因為風的吹拂而翻飛。他將自己修整的很干凈,從頭到尾纖塵不染。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不知什么材質的項圈,只是與往常不同,那個項圈發著光芒,懸浮在半空中,嗚嗚地嗡鳴著,看那樣子,似乎只要這個年輕人有任何舉動,項圈就會迅速緊縮,將這個男子壓制住。

可這個男子還有什么顧慮呢?在一無所有的歲月里,死于他而言,乃是一種奢望。

他又不是赫連衣一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是素塵。世人早就忘了四百多年前的那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活生生的他,不知道他曾經斷送了多少生命。

所以,在赫連衣還沒出現之前,他想做的是替宋易安和周眉語復仇,哪怕成為不歸境的叛徒和恥辱也在所不惜。

至于要不要在此之前先處理掉赫連衣,他還想考慮考慮。

縱然看不到五官,但赫連衣確定自己見過他。在當初科舉放榜的時候,這個男人站在他面前,警告他說,離皇子們遠點。

他最后還是把這句警告當成了耳旁風,一步一步,把事情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聽見那個白衣男子清冷的聲音:“后悔了嗎,赫連公子?”

后悔?后悔什么呢?后悔遇見她?后悔為她改變立場?后悔替她說句公道話嗎?

赫連衣沒有能力站起來,甚至沒有能力讓自己跪的舒服一點,他垂著頭,腿上傳來的疼痛惹得他一陣痙攣。他的聲音說不出的蒼涼,騰出一點精力分給那個看似高深莫測其實可憐可悲的男人:“后悔啊……”

素塵的手攥成一個拳頭。

赫連衣苦笑:“我后悔為什么要輕信那些人說的話,后悔為什么沒有陪著她留在長安,后悔在她最后的歲月里不能跟她解釋清楚,讓她含恨而終。她該認為我是怎樣一個輕諾寡信的混蛋,她該多么傷心啊……”

說著,他緩緩地爬向宋易安的墓碑,用盡最大的能力去撫摸宋易安的名字,那黑紅色的墨跡清楚地宣告著墳冢主人的身份。才華絕倫如他,竟自欺欺人地希望自己看錯了,不認識字了,可經過無數試驗,他還是失敗了。

宋易安真的不在了。

她躺在對手為她準備的棺槨里,還要聽著被世人扭曲了的關于她的故事。

淚珠在他滿是塵土的臉上劃出兩條明顯的軌道,一條殘腿拖在身后,儼然成了個累贅。他的聲音更加低沉:“她的墳冢不該出現在這里,她是葉易安,不是宋家人。她孤獨了一輩子,才不希望死后和自己的仇人待在一起。對,她不能在這兒,她得離這里遠遠的!我得帶她離開!”

他開始徒手去扒墳上的泥土。土是新的,蓋在上面嚴嚴實實。這么嚴實的土蓋在身上怎么會舒服?赫連衣想,宋易安六歲被送進新月宮,在那個狹小破敗的冷宮里度過了十年歲月,像個流浪犬一樣被人欺辱、責打,死了之后還要被硬生生困在這里,真是豈有此理!

他越想越心痛,好似有一把尖刀在他脆弱的心臟上亂刺亂劃,以致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攪動的變了位置。他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手時常和尖銳的砂石摩擦,很快滲出血來。但他渾不在意,沒命地挖著,挖著。

素塵冷眼瞧著他,對他這種癡傻的行為不作半點評論。

他對赫連衣的痛哭流涕存了些不屑的情緒。作為活了四百多年的人,他的等待更加漫長,反而感情更加隱忍。他不會在旁人面前展現軟弱的一面,固執如他,習慣了用平靜對待離別。

赫連衣轉眼就挖開了大半的土。他的身上除了汗就是土,汗水和塵土混合在一起,成了黏在身上的泥。

墳冢周圍的怪風還在刮著,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天色黑沉的厲害,好像即將要下一場傾盆大雨。

素塵瞧了一會,將自己帶了薄繭的手緩緩搭在宋易安的墓碑上。他像安撫一個孩子一樣地安撫它,好像借此就能觸摸到里面埋葬的那個涼透了的女孩子。

忽然,他揚起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向赫連衣。赫連衣毫無防備,被這一掌打中,被迫離開了墳冢,離開了怪風的中心。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臨昏迷前,聽見素塵清冷的聲音,也是他之后百余年不敢忘卻的聲音……喜歡請大家收藏:(dijiuzww)第九中文網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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