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191章 明知不可

“他說你就信了?”

謝步飛難為情地說:“整場法事他都會親自完成。反正無論成還是不成,都不會……對下官有什么影響,所以……”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驅鬼的效果,更不在乎那個神秘的人目的為何。

西洲:“他是如何告訴你的?”

“他說,在午夜焚燒尸身,然后鎮壓在深井之下,只要他從旁作法,就可以驅散惡靈。”

西洲瞧了南風一眼,才逐漸安定下來。他盯著謝步飛,繼續問道:“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謝步飛的五官都快擰成一塊了,說:“下官反對陛下的做法,可陛下也得聽啊!陛下不聽,非說當年只是高宗一時心軟,他若是雷厲風行一些,才不至于讓趙王的事成為世人的談資笑柄。他命下官馬上找到解決辦法,否則被架在祭壇上點火焚燒的人就是下官了!”

西洲無話可說,轉頭瞧著南風。

西洲這樣的舉動讓南風愛到心眼里。他的眼波微動,瞳孔里滿滿都是她。他用這種方式把主動權交到她手上,不干涉她,不迎合她,尊重她,給她絕對的權力。就算是在郭永安面前,在他的徒弟面前,她也不是一個單純依附他的女人,而是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伙伴。

謝步飛口中的“高宗”,正是宋易安的好五哥宋元杰。

當今天子宋鋒岳,竟比當年的宋元杰還要狠。

謝步飛還說:“緊接著那個人就出現了——你們不知道,那個人有多神秘!他身上沒有一點體溫,轉眼之間就能讓我家院子里的所有人失去意識!他信誓旦旦地說能幫助陛下解決麻煩,我怎么敢不聽?”

他抬頭偷瞄了一眼郭永寧的臉色,聲音更小了些,甚至像在自言自語:“其實下官也知道,惡鬼的尸身是不能隨意焚燒處理的,所以當即否定了陛下的提議。”

“你知道?”

“算是……知道吧。”謝步飛說,“前代留下的古籍中有過這樣的記載,一些惡鬼的尸身被仇人焚毀,會激起惡鬼更大的怨恨,使之越發肆無忌憚。對了,一百多年前趙王宋易安死后,靈魂不得安寧,先帝曾經想將她的尸身燒毀,被當時的太祝阻止,這才沒有鬧出大亂。只是后來趙王的尸身忽然不知所蹤,這事便成了疑案。”

這種感覺,和與素塵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同。

南風享受著西洲送給她的尊重,走到謝步飛跟前去,說:“其實皇后魂靈能不能安寧,謝大人不關心,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也不關心。請大人過來,是有一件事想問大人。”

謝步飛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問:“姑娘想知道什么?”

南風將謝步飛從地上扶起來,說:“那個神秘人的落腳之處,大人可知道?”

謝步飛一邊微不可察地拍打身上的塵土一邊回答南風的問題:“慚愧,下官只見過他兩次,都是在午夜時分,他來吩咐下官如何處理皇后遺體的事,至于其他的,下官并不知道。”

“不知道也沒什么,”南風說,“只是,大人也說了,明天晚上這個神秘人也會親自出現在帝陵。所以我們想請大人通融一下,讓我們明天跟隨大人去帝陵。”

“你們……要去帝陵?!”謝步飛的眼睛差點掉出來。

“不可以嗎?”

謝步飛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說:“帝陵是什么地方,兩位不會不知道吧?那里的守衛非常嚴密,不是誰都能進的。”

“可我相信,這點小事,大人可以辦到。”

謝步飛瞧了瞧南風,又瞧了瞧西洲和郭永安,泄了氣,問:“下官冒昧地問一句,兩位為什么一定要進帝陵啊?”

南風半真半假地回答:“我的一位好朋友失蹤了,我覺得大人說的那個人或許知道他的去向。大人不用擔心,我們只是詢問,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這……”謝步飛眼珠子轉了一圈,臉上堆著笑,讓臉上痣聳動起來,儼然成了一只活了的七星瓢蟲,“可你們剛剛也說了,他是個很危險的人,我也是為了兩位的安全著想。”

南風明白,他擔心的不是他們的安全,而是一旦他們露出行蹤、鬧出動靜,那里是帝陵,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謝步飛,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南風盡量裝出和善誠信的面容來,說:“我自然知道大人是為了我們好,但既然我們有正事要辦,就不會胡作非為,更不會讓大人無法向郭大將軍交代。郭大將軍都相信我們,大人難道還有什么疑慮嗎?”

謝步飛瞧了一眼威嚴如門神的郭永寧,馬上又點頭哈腰:“自然不會。明天晚上亥時,下官靜候兩位大人。”

沾郭永寧的光,南風也成了“大人”。

原來還有這樣的小插曲。好在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聽起來,并不會引起南風太大的情緒波動。

西洲卻惱了,眼睛都瞪了起來,與他溫潤如玉的性子完全不符。

謝步飛說:“陛下是不可能停手的。”

“為什么?”西洲問。

“這……”

郭永寧怒目一瞪,先西洲罵道:“婆婆媽媽的,找死嗎!”

大將軍的威嚴果然不是尋常人能承受的住的,就是冷眼旁觀的南風,也有些腿軟。謝步飛連連磕頭謝罪,聲音顫抖地說:“大將軍息怒!大將軍容稟!陛下因為早年受制于方家,所以對皇后也是極其厭惡的。當他發現皇后的靈魂不安、已經變成惡靈糾纏他的時候,憤恨交加,立刻召見了下官。他向下官詢問是否可以燒毀皇后尸身來驅散皇后靈魂,使之不再糾纏。”

謝步飛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他,趕忙安撫他:“大人您怎么了?下官哪里說錯了嗎?”

謝步飛稱呼西洲為“大人”。雖然在朝廷上混跡多年的他清楚地知道,西洲只是個無官無職的白衣,但他說的自然又妥帖,恭敬又嚴謹,好像西洲真的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

看來這家伙雖然長得笨拙呆板,實則玲瓏八面,輕易不肯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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