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263章 一線牽

蘇淮嬰冷眼旁觀著軍帳里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才發覺江寒在那些武夫面前竟如此有威懾力,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都能讓人不敢忽視。

這個小丫頭,在軍帳里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花架下那個低眉輕語、手挽木蘭的清冷女孩,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三軍統帥,是靖邊王府的擎天之柱。

江寒在人們安靜下來之后,說:“這件事情足以說明,涼國人的戰前準備比我們要充足的多。事到如今,我們不必固守先輩的盟約了,涼國,必須要為他們的背盟付出代價!”

“對,掃平涼國,生擒涼王!”“他們敢一再對王爺和郡主無禮,咱們就讓他們長長記性!”“打!滅了那群混賬羔子!”

江寒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說:“涼國我們必然是要拿下的,只是有件事需要我們做。涼國是我國與大食、波斯等國溝通的必經之路,為了安撫這些國家,我們本是不該滅掉它的。但我靖邊王府從不受辱。所以,白將軍,你讓人寫一張告西北各國的檄文,將涼國背信棄義、偷襲靖邊王和郡主的罪名昭告天下,并安撫各國,令他們不必害怕多心。”

白擒虎撓頭說道:“蘇公子文采無雙,您干嘛還讓別人寫啊?”

江寒沒控制住,臉頰一紅,悶聲說道:“他受了傷啊!”

若不是江寒在他們心中地位崇高,不好隨意取笑,恐怕此時他們就要哄笑起來了。饒是如此,軍帳里還是多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寒的臉上更是掛不住,趕緊換個話題,說:“對了,請各位過來還是有件事要請教。”

江寒說的鄭重其事,人們也不敢放肆了。白擒虎說:“郡主請吩咐。”

江寒說:“涼國派來的這些刺客,之所以使用鎖鏈,我想他們不是想要我的命,而是想將我帶走,好威脅朝廷。只是這條鎖鏈材質特殊,秦將軍千鈞之力也沒能將它劈開。所以我想請教各位,有沒有哪位見多識廣,知道這個鎖鏈的材質,好想辦法將它打開。”

將軍們面面相覷。

忽然有個年輕將領站出來,行了個禮,說:“郡主,末將年少的時候曾在西北各國游歷,見識了些東西。剛剛末將還不能確定,現在湊近了看看,應該是西域玄鐵沒錯了。末將記得,涼國人在追捕巨盜或大奸大惡之徒的時候,會用玄鐵做的鎖鏈抓捕,一頭系著犯人,一頭系著自己。這種鎖鏈有個名字,叫做‘一線牽’……”

江寒安靜地聽了一陣子抱怨和辱罵,緩緩抬起頭來。

人們一下子安靜了。

哪里是白擒虎見識淺薄,這種東西,就是江寒,也只見過一次!

那是在京城的時候,她生辰的那天,她和蘇淮嬰在茶館相遇,容慕之氣勢洶洶前來“捉奸”,在那樣尷尬的時候,一支箭打斷了他們的你言我語、針鋒相對。

那支箭又快又狠,帶著洶涌的殺氣破空而來,因為蘇淮嬰反應敏捷而釘在柱子上,末了還在嗡嗡地顫動。

“涼國的?郡主怎么能確定?”

江寒如實回答:“前些日子在京城,我遭遇過刺客。按照晉王殿下的說法,這種箭是涼國皇室才配使用的東西,非常罕見。因為當時我朝正欲與涼國聯姻,晉王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沒有聲張。現在看來,早在很久之前,涼國人就已經有攪亂我國的野心了。”

聽江寒這么說,人們有些憤慨,紛紛說:“混賬羔子!一邊要聯姻,一邊又奇襲,小人行徑!”“就是!刺殺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忒不要臉!”“剛解決了北狄人,又蹦出個涼國人,真不讓人安生。”“有什么的,來一個也是砍,來兩個也是殺,難道怕他們嗎?”……

安排了士兵打掃戰場,白擒虎和隨行的將軍們得了命令,都涌進了軍帳中議事。

這樣的場合原本蘇淮嬰是不會參加的,更何況他身上還有傷,奈何他現在和江寒鎖在了一起,還有什么辦法呢?只好強撐著精神坐在江寒身邊了。

西北野戰軍的最高首領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她的身邊還被迫坐著一個無官無職的書生。這樣的軍事會議,怎么說也有點詭異。

雖只是匆匆一面,但過目不忘如江寒,還能清楚地記得那支箭的樣子,與眼前這一支分毫不差。

江寒說:“這是涼國皇室才能使用的箭。”

江寒用那只自由的手接過去,仔細觀察。

白擒虎解釋說:“這支箭是經過特殊打磨的,箭頭鏤空,頂端尖銳如針。箭桿較細,但分量不輕,目前還判斷不出材質,至少不是尋常的木材制成。箭羽是大雁的羽毛做的,也與我們不同。這樣的箭,射程遠,力量足,只是材料難得,工序繁瑣,所以耗費巨大。末將見識淺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箭。”

明明怕痛,明明自小不被父親允許使用刀劍,還要硬著頭皮沖上去為她擋住刀鋒。這樣的男孩,她怎么能不愛?

可惜……

“是!”白擒虎答道。

“在那些刺客身上可發現了什么特別之處嗎?”

白擒虎遞過一支箭羽來,說:“別的也就罷了,都是刺客用的尋常物件,只是這支箭有點不同。”

好在將軍們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很快因為議程的推進而轉移了注意力。

江寒問白擒虎:“白將軍,這些刺客非同尋常,那些俘虜要嚴加看管,或許能審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別讓他們輕易就死了。”

江寒受了一點皮外傷,并不嚴重,而蘇淮嬰和秦穆的傷就不可忽視了。

秦穆自認是老將,是粗野的武夫,皮糙肉厚,更何況這場刺殺與他巡查不利有絕對的關系,所以這個年過半百的漢子雖然傷痕累累,卻只休息了一晚,就逞著強四處巡邏去了。

蘇淮嬰皮肉金貴,又沒受過這么重的傷,所以盡管算不上太嚴重,還是求著軍醫幫他里三層外三層地包扎好了,甚至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扒拉著纏著紗布的傷口吹涼氣,樣子既可憐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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