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290章 拳頭和刀

聽江寒疾言厲色地細數涼國人的過錯,涼國將軍本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反駁的借口。

可江寒的控訴沒有停歇,她一邊帶了怒意地走向涼國人一邊說:“你們做的惡事豈是寥寥幾句說得清的?為了贏得戰爭,你們提前很長時間就苦心準備了。你們勾結北狄人刺殺風將軍,還要借機陷害我靖邊王府;你們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潛入我國伺機刺殺,引得我們互相猜疑……”

“等等!”容慕之忽然發了話,“你說,刺殺晴兒的是涼國人?”

江寒將塞在洛河嘴里的布取下來,說:“正好你在,讓洛河親口跟你說吧!”

洛河終于有了說話的能力,卻偏不愿好好使用它,他冷笑了幾聲,說:“事已至此,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值得計較嗎?反正最終的結果是我贏了,我報了大仇,我殺了靖邊王!”

他大笑起來,笑得又囂張又凄慘,讓群山震動、蟲鳥翻飛、夜風狂舞、星河無光。

簡直是惡魔!

江寒氣得發抖,頭腦里只能萌生出殺意,名譽、理智、大局,統統都因為這笑聲而丟掉了。

只是還沒有等她下達處決的命令,容慕之已經跨著大步沖到了洛河的面前。他高高地揚起拳頭,狠狠地朝著洛河的門面砸下去。

一拳,一拳,又一拳!

像是在毆打一攤腐肉,像是在懲罰一只死狗。

他當然要親手懲治洛河。

風晴色是什么人?她是榮國的巾幗英雄,是呼嘯縱橫的三軍統帥,是榮國晉王的妻,更是容慕之的陽光和雨露、山川和河流。是風晴色將一個廣袤多彩的天地捧給了容慕之,也是風晴色,給了容慕之一個新的人生。

可洛河將他算計的手伸向了風晴色,剝奪風晴色的生命,也剝奪了容慕之多彩的凡塵。

他也讓容慕之堅定地認為江寒是罪魁禍首,把原本屬于江寒的幸福生活弄得一團糟。

事后,他還在狂笑,在不屑一顧地說那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叫囂自己是一個勝利者。

他怎么忍得了?

他在懲罰洛河,其實也在懲罰自己。

他一早就明白,江寒不會是與敵國勾結、出賣和刺殺風晴色的人,可他偏要固執地勸說自己將這場騙局當成事實,將江寒推到風口浪尖上去,因為只有這樣,他的恨才不會沒有載體,他的愛才不會有了轉移。

一拳,一拳,又一拳!

直打得洛河滿臉是血,打得他牙齒掉落,

痛呼出聲。

洛河原本還想咬牙硬撐,將疼痛抑制在喉嚨里,可到后來,聲音怎么也控制不住,以致哀嚎連連。

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拳,打得容慕之都累得揮不動手臂,他才終于停了手。滿頭是汗,呼吸不暢。他雙手血色,那刺目的紅一滴一滴地墜下來,偶爾觸碰到他雪白的戰袍,觸目驚心。

再看洛河,哪里還有人的樣子?映在篝火之下,簡直比鬼魅還恐怖。

洛河跪都跪不住了,癱倒在地上直嘔血。

押送他來的涼國將軍嚇得沒了聲音,呼吸凝滯。就是站在周圍的榮國將士,也沒有見過大庭廣眾之下大揮拳頭的三軍統領,更不要說這個三軍統領是個潔癖又冷淡的皇子了。

洛河應該是極其不服氣的,可惜他被打得面目全非、牙齒脫落,任是如何憤恨,也不能說話,甚至不能用面部表情來傳達情緒。他有點后悔剛剛的得意忘形。

對洛河的懲罰還沒有完。江寒命周圍的軍士將他掛在了火祭臺上。

提著“河清”“海晏”雙刀的江寒繞著火祭臺打量洛河。她的關節窩里傳出刺骨的冰冷,偏一腔血熱得嚇人,像滾熱的沸水,又想滔滔的江河,好似一個不留神,就能沖出血管,把江寒淹沒。

江寒的手顫抖著,她抽出了雙刀的其中一把,朝著洛河的胸膛就是一刀:“第一刀,是為你洛家祖宗!你父親不忠不義,妄圖造反叛亂,死無葬身之地。你和他一樣黑白不分,用別人的命報私仇,搞得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你不配為人!”

洛河慘叫。

江寒拔出刀,又重新捅了下去:“第二刀,是為我江家。你流落我家,被我父親和弟弟善待,你不知感恩,還要傷他們性命,死不悔改。你豬狗不如!”

洛河叫的聲音都啞了。

江寒雙眼充血,決然地下了第三刀:“第三刀,是為兩國百姓。他們何其無辜,成為你復仇的籌碼,母親失去兒子、兒子失去父親、妻子失去丈夫。該死的人是你!”

洛河的嘴里噴出一口血來,頭挺了挺,終于垂了下去。

漫山遍野,回蕩著洛河的慘叫和江寒擲地有聲的審判,除此之外,再無聲響。

江寒已經被抽干了氣力,身形不穩,幾欲癱倒在地上。容慕之搶了一步上前扶她,可倔強的她推開了他的手。

這是容慕之罕見的、沒有半分隱藏的關心,但江寒沒有接納——她早就不需要容慕之的關心了。

踉蹌著回到椅子上坐下,將全部

身體都交托給一把沒有溫度的椅子,江寒對身邊的秦穆命令:“挫骨揚灰。”

這個結局,是人們都意料到的。

但這只是洛河的結局,涼國其他人,還在心驚膽戰地等著江寒的裁決。

江寒靜靜地等待著洛河完全被大火吞沒,蒼白的臉印出紅光。她轉而將清寒的眼神投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涼國人身上,說:“洛河死了,我和你們的仇卻還沒算完。”

涼國人嚇得涕泗橫流,偌大的漢子,竟趴在地上以頭搶地,如發瘋了一般地痛哭哀嚎,口中都是“饒命”“恕罪”之類的話。他們后悔接受同僚們的委托,押送洛河前來投降,剛剛發生的一幕又一幕的畫面,定會更為他們永久的噩夢。

江寒等著他們哭累了、哭厭了,緩緩開口說道:“涼國殘兵,現在還剩下大約五萬人,殺起來也要耗費我們不少的力氣。所以,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放你們回家。”

涼國人屏住呼吸:“什么……條件?”

只聽江寒薄唇微啟:“我要一千個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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