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343章 做人做鬼

原來,渴望欣賞玲瓏琴音的不只是高高在上的兗王,不只是一擲千金的公子,還有見不得光的殺手組織的首領,一個綽號叫做黃泉的頂級殺手。

沒錯,他也是受了兗王委托,親自砍下鏢局主人首級的人。

在這個被兗王清得干干凈凈、不剩一人的青樓里,玲瓏站在青樓正中高高的舞臺上,將世人追捧的所謂的魔琴狠狠砸在地上,從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喉管,梨花帶雨地對兗王說:“兗王殿下,您來這里做什么?也是來看妾身笑話的嗎?”

兗王一邊心疼寶琴被毀,一邊擔憂美人香消玉殞,緊張得直跺腳。他說:“玲瓏姑娘是何等金玉角色,本王一介俗人,哪敢恥笑?姑娘快放下匕首,小心傷著自己!”

玲瓏哭得更是凄慘動人,幾乎泣血。她說:“玲瓏只想在世上求一個容身之所,身輕名賤,不愿辜負了哪家公子,哪里想到會引來什么‘黃泉’?他口口聲聲說要讓玲瓏給他做小妾,以后刀口舔血,叫玲瓏怎么過日子啊!既然要赴‘黃泉’,倒不如現在就死了,還能留個清白名聲!”

說著,她就要往露著青筋的細長的脖子上戳。

兗王幾乎是哀求著,請玲瓏不要拋下這個人間。

兗王說,他會救她。老鴇也苦苦哀求,讓她手下留情。

可玲瓏似乎并不領情。她抽搭著,不顧脖頸上的血珠不住地流淌,將她淡青色的裙子染得觸目驚心,說:“兗王殿下的好意,玲瓏心領了,只是‘黃泉’不是一般人,他的手下也個個心狠手辣。殿下何等身份,萬不該為了區區妾身而得罪他們。殿下是玲瓏的知音,死前還能見殿下一面,玲瓏死而無憾!”

說著,又要自殺。

兗王慌了,晃動著肥碩的腰身爬到舞臺上來,雙手抱住玲瓏握著匕首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證,說:“姑娘既然引本王為知音,本王怎么會讓姑娘受委屈呢?姑娘送給本王的琴譜,本王還好好地供在寢閣里,每日用香薰熏著。府上的琴師彈奏不出姑娘的樂音,豈不讓寶物蒙塵?姑娘既然不愿意受江湖草莽的腌臜氣,倒不如……額……跟本王回府,本王愿為姑娘遮風擋雨。”

玲瓏抬起瑩瑩有淚的眼睛,半晌無語。

兗王羞慚地說:“本王并無他意,若是姑娘不愿意屈身來我府上,我可以……”

“‘黃泉’兇狠野蠻,殿下不怕嗎?如此厚待玲瓏,殿下以后會后悔的。”玲瓏說著,眼淚簌簌落下,整個人好似都浸泡在淚珠里,我見猶憐。

兗王的心好似被人抓撓了一下。試想,“志同道合”的姑娘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沒有向別人求助,而是向你,你難道會拒絕嗎?兗王不能免俗,他發誓一般地說:“本王絕不后悔!‘黃泉’禍亂江湖,貽害無窮,本王早就想滅了他們,就算為了百姓,本王也絕不手軟!”

“為了百姓”的兗王真的履行諾言,前前后后派出二百多名府上高手,耗時一年多,終于將“黃泉”和他的手下兄弟鏟除殆盡。兇殘如“黃泉”,在當初砍殺鏢局主人的時候,應該沒有想到今天的結局吧。

“黃泉”死的第三天,玲瓏應兗王之求,嫁入王府做妾。

然后……

然后,就在新婚之夜,玲瓏將醉醺醺的兗王綁在凳子上,堵好了嘴巴,用一柄鋒利的短刀,肢解了他!

整個新房里,都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已經被血氣沖得失了神志的玲瓏——不,是參容,在每一次揮刀的時候,都會喊出鏢局每一個被殺者的名字,好似通過這種方式,就能讓逝者明白,大仇已報,可以瞑目了。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兗王,眼看著自己生命快速流逝,心中咒罵著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卻口不能言。

都說紅顏禍水,兗王到今天才真正明白了。

一場殘酷的審判接近尾聲,商炎卻出現了。

商炎趁著所有賓客都在大堂喝酒慶祝的時候,偷偷溜進了后院,在最華貴、最燈火通明的屋外徘徊了片刻,終于咬咬牙,推門進去。

在他得知兗王按捺野心,轉而對殺手組織下手的時候,他便明白,參容并非真心想依附兗王,她只想復仇。他雖無法見參容一面,卻偶然間發現,她的侍女竟然在黑市偷偷買了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刀。

他明白其中的利害,打算在一切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時候,把參容帶出來。

但當他推開門,看到眼前慘烈的景象,嗅到讓人反胃的血腥味,簡直呆住了。他不相信,那個天真的、曾經偎依在他懷里軟糯地喚他哥哥的小姑娘,此時如魔鬼一般,滿手鮮血,臉上、甚至嫁衣上,都是黑紅色的血。

那嫁衣雖是紅色的,奈何根本掩蓋不住血的顏色,更有紅色的液體不住地從衣服上滴下來,染臟了她的鞋子。

參容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的,所以根本不怕別人破門而入,只是闖進來的是商炎,她竟有了一絲的恐懼。

不過她立刻平靜下來,畢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難道還會渴求他的愛憐嗎?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既

然不可能,被他看到自己最恐怖、最令人厭惡的那一面,也就算不上什么壞事了。

但商炎接下來的動作,讓參容更加吃驚。

商炎沒有轉頭離開,更沒有出聲指責,他或許根本不記得,當初在青樓里,她當著眾人的面,用輕蔑的神態羞辱過他。

她只想趕他走,想讓他忘了她,然后尋一個家世好、性格溫柔的姑娘,清清白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

他卻沒有接受她的安排,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她的故事中來。

商炎將滿地的血水捧起來,往自己的身上抹,用力地、大面積地涂抹,等把衣服抹得看不出本來面目了,再一手奪過參容手里的刀,一手拉起她沾滿黏膩的鮮血的手,將她帶出了房間。

此時此刻,在復仇路上瀕死的參容,好像活了過來,好像茫茫的黑夜里有了一束光,只為她一個人帶來希望。

這個希望很快破滅,用最殘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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